桌上留有一盏烛灯,偶有火光跳跃,蹦出火星子。
用小铜铲挑了挑灯芯,卫湛坐在床边,戳了戳睡着的人儿。
宁雪滢转过身,清脆地哼了声,显然是在装睡。
这声哼唧委实莫名其妙,卫湛倾身看向她的脸,“还不解气?”
宁雪滢掖过被子夹在腋窝下,露出霞绡衣袖,“若不解气呢?能让我再绑一次?”
没有得到应答,宁雪滢当了真,作势要爬下床,却被卫湛夹在双膝间。
“绑我绑惯了?”
如麋鹿遭遇了兽夹,宁雪滢奋力反抗,非但没挣脱,还离卫湛越来越近。
双膝间被女子的膝头乱撞了下,卫湛倒吸口气,不得不放开她。
折腾一通,宁雪滢捋了捋散乱的长发,却在下一息被卫湛抱坐在腿上。
卫湛曲起腿,眼看着女子滑至他的胯骨。
宁雪滢撇开两条细细的腿,感觉尾椎那里被什么挤着,她扭啊扭,适得其反。
秀气的眉拧得平直,她不满道:“别人家的郎君对自家的夫人温柔小意,而你只会欺负人。”
天生清甜的声线,连抱怨都是温声细语的,只是尾音绵长,咬得不太清晰。
卫湛突然开口学了一句“欺负人”,绘声绘色。
宁雪滢略有惊讶,拍了拍他的嘴,“不许学我。”
卫湛抓住她的手,捏在掌心,随后送到了自己的痛处。
宁雪滢手指一僵,有种自食恶果的感觉,轻颤着指尖想要蜷起,却是徒劳。
半垂的床帐中,卫湛定
定看着女子,面色如常,可捏住她手的动作毫不含糊,像是在签字画押。
小臂有些酸,宁雪滢适应不来,仰头轻啄起卫湛的下巴,大有求饶之意。
卫湛吞咽着喉结,没空理会她的示弱,整个人处在一种难掩的纾解中。
过于刁钻的坐姿,让宁雪滢很是无助。
半晌,得了空隙,她逃也似的钻回被子里。
随即又伸过那只小手,蹭在了卫湛褶皱的衣衫上。
卫湛没有不悦,只是屋子里的味道盖过了被褥的桂椒味。他起身打算推窗透风,自然而然向上扥了扥中裤,这一动作全然落在偷瞄的女子眼中。
充满野性。
宁雪滢咽咽嗓子,顶着桃粉的腮转过身,不敢再直视。
适才那一套整理衣衫的动作,过于破欲了。
透完风,卫湛合上窗,转身去往湢浴清理自己,片刻过后,又恢复了翩翩君子的模样,淡淡然的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回到床边,拿过拧干的帕子为宁雪滢擦拭手指,一根根细致入微。
子夜,安抚完妻子,卫湛去往书房,在青岑的看守下,启动了重置的机关术。
宁雪滢没有过去,无声地侧躺在床帐中,还未消散掉那会儿的余热。
不知何时,她睡了过去,梦里尽是血腥。
她又站在了夜风呼啸的山坡上,看着河畔跪地的男子。
男子微耷着头,背对她,一手握刀刺入泥土,身穿一袭墨蓝缎纹宽袍,腰缠青玉革带,墨发绾于桃木簪,轮廓清隽,如穷途末路的白鹤,伏在河边。
透过薄薄的雾气,依稀可见他握刀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距离太远,看不清样式。
贵胄男子多数都有戴戒的习惯,并不稀奇,可戒指在苍莽月夜下散发出的冷光,幽幽邃邃,绘出凄惨一笔。
再次进入这重梦境,宁雪滢提起繁缛的衣裙,赤脚跑下山坡,在来到距离男子不足十步时,清晰看到了穿透男子胸膛的刀剑。
一共九把。
她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想要绕过去瞧一瞧男子的面容,却听“嗖”的一声。
有冷箭擦过耳畔,射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