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偏远山地长期受部族纷争之扰,加之山匪打劫,城中人户稀少,住店更是难寻,好容易有一家准备闭门的客栈。
“客官。”掌柜的点头哈腰陪着歉意“小店几日前来了好些茶商,这不?被包圆儿了。”
木心扯出一块碎银,拉过掌柜笑道“掌柜的受累,咱们就打个尖儿,囫囵凑合一晚。”她把钱塞进他手心压低声响“我家公子脾气急,这一会子不歇息,上了劲儿,又该浑了。”
“这……”掌柜推着“平时便罢了,这几位都是给了大价钱的贵客,特意嘱咐了不见生人。更何况他们带了货带了人,我这真的没空地儿了。”
“您帮帮忙,您这边儿间啊,货房啊都成。您送口吃的送壶水,咱们歇了脚就走。”木心干干脆脆打开钱袋再取一块“饶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是您没见过咱们,咱们也没见过您。”……
“您帮帮忙,您这边儿间啊,货房啊都成。您送口吃的送壶水,咱们歇了脚就走。”木心干干脆脆打开钱袋再取一块“饶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是您没见过咱们,咱们也没见过您。”
掌柜对着钱和木心狡黠眼色长吁短叹一阵,终于无奈接下“边间儿有个房堆了些腐了的旧器……”
“多谢。”木心满口应着,“天冷,再带个炉子”说罢领着三皇子快步进了房里。
“殿下休息吧,我去外面守着。”见着他阴沉的脸,想来今日要见银信亦是不可能了。
“站住!”
意料之中的木心闷闷,深吸一气“殿下常年征战,绝非混沌浅薄之人。可殿下既懂人心,为何要胁迫我二人卷入朝中是非呢?”
“你既非罪臣家眷,又无生计所迫,还师从高人,一身医术。为了虚妄之名,潜入宫中,到底是谁伺机而动,搅弄风云?”他冷冷针锋“你心里不清楚?是本王胁迫你,还是你根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见她眉眼松动,朔宁王步步紧逼“你戳出真相,自然有人不会放过你。你师父江湖游历,远离朝堂是为何?你却偏要反其道而行,翻覆天地。现如今又惦记你师父自在逍遥?苏玉,你会不会太过天真了些?”
木心收敛神色,眼光缓缓“木心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想要改天换地,逆流而行。何况,无论何种,能普度苍生,救济性命,延缓病痛都是可行之术。道袍加身还是吃斋念佛都无关紧要。”至此,木心忽然蹙起眉头,言语坚定“只是,诡道邪术,万万不该。”
朔宁王此时才更清晰的了然,这苏木心并非忌惮术士巫道抢夺医家的活路,而是不忿皇帝的长生之道。
“从前巫医时代,人命求生,皆凭命数。自巫、医分离,仁术初成,又有道法自然,五术当行。再来佛法无边,仁心术法,修渡可成。”木心眼色深邃,望向他“敢问殿下,当今寻常医士,做不得续命长久,便该死吗?”
朔宁王抬起一只眉,似是冷笑“无论佛法道济,抑或巫医神鬼,来了这人世,便该有人世的规矩。”
“人世的规矩?”木心惨白白的泛出一抹苦笑:“生老病死难道不是人世的规矩?”
“放肆!”
这声断喝似是意料之中却又突如其来,木心惊得肩膀微缩,低头沉默许久,抬眼荡漾出几分委屈“我能见见信儿吗?”
“她真的只是徒儿?”
“也是个可怜孩子。”木心收拾收拾情绪“还没药锄头高,就给爹卖掉。这丫头倔,白日赤足疾奔,夜里栖树而眠。我在树下挖菌子,三日粒米未进的信儿正好砸在我头上。”木心淡淡的笑道“我把她救醒,她就死咬着我不放,亦不肯说自己姓甚名谁。硬说他爹卖了她,不配给她起名字,要跟我姓,让我给起名儿。”
她无奈抚掌带出几分老成的仁爱笑意“我跟师父餐风露宿四海为家,带着小小的她哪里得行?偏这丫头倔的不同凡响,牵着我的衣角同吃同住硬是到了今日。名义是徒儿,却是我自己个儿养大的。病中恍惚,竟叫我娘亲,实是荒唐。往后便唤作姐姐。”
苏木心盯住他的凝神忽而顿悟些什么莞尔自语“苏木心低微,捡着什么都敢往家带,即便至今也不知她真姓,却是至亲。皇子尊贵,却比寻常人累出许多。木心再如何披沥赤诚,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可疑之人。”
见他不再多言,木心心沉几许,告退之时,那沉缓的冰冷响在耳边“他们要去利州。”
“去利州?”木心惊异,那顺理成章的疑问已经挂上了唇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沉吟许久才艰难道“那……何时可以回来?”……
“去利州?”木心惊异,那顺理成章的疑问已经挂上了唇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沉吟许久才艰难道“那……何时可以回来?”
“我们同去。利州汇合。”他好笑看着苏木心的忧心“外头的刺客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这个局面,才是能保全自己最好的。”
“好!”木心急急应下,跪地“奴婢愿意护送殿下去利州。可到了利州,殿下务必把信儿安然无恙的还给我!”
朔宁王大步越过他独自进了内厢。再无动静。徒留苏木心一人无奈焦虑下依旧细细揣摩三皇子的立场偏颇,术法医道本就一家,如今分立对决。老三死里逃生数次,论不清是巫术还是医术的功劳,他信谁亦未有知。倘若都跟皇帝一般为求长生之术,无伤之法,那自己的命运恐怕更多了萧败。可再看眼前,朔宁王愿意善待医家,军营之中亦信了自己,此番归论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想来与医家是有恩结的。
念到此处,苏木心稍稍缓和底气,又回忆起他府中那假的“紫灵芝”。那些“假药”其实败坏了许多,想来他已窥见些许放弃服用。自己一路追寻的线索在这里崭露头角,此时一走了之实是不甘。正想着眼前忽而模糊起来。
另一头的苏银信滞留在山中撒泼似的狠命一通厮打。
“我可警告你们,别合伙算计我姐姐!”银信瞪着眼珠儿冲着那二人背影,钉子一般杵在山崖之上,抱着胳膊闷气。
“谁算计谁呀?”南弦不忿而上“从王府到军营你们搅出多少事端?!咱们爷还不知如何了呢?”南弦跺着脚“你走不走啊?”
“不走!”银信干脆坐在地上“我姐姐会来找我的。”
“你们先走吧。”南弦回走几步,对着顾北一行人“她好歹算咱们府上的,也不能不管随她自生自灭了不是?”
望着大部队远去几乎没了影子,南弦咽着口水口干舌燥“要不是你以前给我扎了伤,我才不管你呢!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听进去一句了没?这山里晚上有狼的,你不害怕啊?”
“你吓唬谁呢!”银信翻着白眼“我们医家跟山里的药一处长大的,山里的狼见了我,躲得比耗子还快!”
“小丫头行啊!”南弦恨恨点着头“我说呢,咱们爷说你姐妹两不像婢子,哪里是不像,简直非比寻常。”转念还是依旧耐心“你信我,你找姐姐,我们寻殿下,定会遇上的。你仔细思量,医者责任之心最是深重了,你姐姐报恩来的,这会殿下落难,她能袖手旁观吗?”她推着银信“走吧走吧,我跟你保证,你肯定会见着你姐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