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嗣音内心惊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她跪在他身前,抱住他,希望自己能抚平他心底的哀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诉说的伤与痛,她只恨自己七年前在周子佩想起一切时没有陪在他身边。
这样的真相,又承载着失去她的痛苦,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陆嗣音只是想想,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连带着呼吸都疼。
“阿音,阿音……”男人呢喃着叫她,一遍又一遍。
抱着她的力道有力紧窒,怕她凭空消失一般。
平日里看着强大到无可摧毁,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给她带来无穷安全感的人,在静谧无声的夜晚,在这个只开了床头一小片暖灯的卧室里,在她面前褪去一个男人的所有强势和冷静,如此脆弱而无助。
陆嗣音不知道为什么,比周子佩先哭是她。
她下巴抵着他肩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流下的眼泪。
周子佩手本揽着她的后背,现在上移来到了她的后脑勺处,轻轻爱抚。
像是两个互相取暖的人。
“阿音,我母亲可以为了我长年忍受侮辱,小心翼翼地保护,又因为我撞见她的不堪,崩溃去世。”
对她来说,到底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种痛苦?
但无疑的是,活着的那个人永远无法解脱,也无法原谅自己。
程至博那么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周子佩不禁怀疑自己,也怀疑是不是对母亲来说,自己其实是个错误?
或许曾经自己只是站在她面前,就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阿音,为什么偏偏死的人是她呢?程至博,周曲风甚至我,哪一个……”
陆嗣音亲上他的唇,将他未说出口的话堵回去,男人眼里的悔恨茫然刺痛了她的眼。
她鼻尖蹭着他的,声音哽咽如悲鸣,明明亲身经历的那个人是他,哭得喘不上来气地却是自己。
她捧着周子佩的脸,说:“周子佩,该死的人是他们,该遭报应的也是他们。母亲守护了你三年,她是爱你的,你身上只留了她的血。甚至摧毁她的不是那些人的畜生行为,而是以为自己不再是你眼中那个完美的母亲形象。”
陆嗣音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又很重,七零八落砸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周子佩,妈妈很爱你,我也爱你。”
周子佩突然用力将她揉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永世纠缠。
他轻轻吮走她的眼泪,转而狠狠吻上她的唇。
陆嗣音撑着他的胸膛,手掌下的肌肉结实灼热,线条流畅,却因为隐忍而变得坚硬。
周子佩让她平躺在身下,眸色漆黑幽深,陆嗣音看着他,神经都开始颤动,眼中雾气未褪很快就又蒙上一层。
迷乱间,陆嗣音感觉手指有什么东西被他推了上去,她攀上他脖颈时,看到一枚熟悉的红宝石戒指,他只字未提,陆嗣音却突然了然。
他如此看重这个戒指……应该是他母亲的遗物……
陆嗣音心猛的一缩,七年前他就将这个戒指送给了她,她却弃如敝履。
陆嗣音眼眶酸涩,凑到他耳边道:“我不会再弄丢了……”
周子佩掐着她的腰,手指抹去她要落不落的泪珠。
陆嗣音未说完的话语全碎成了呻吟。
……
离程至博死刑还剩一周时,陆嗣音和周子佩一起去了百草岛。
国际监狱就在那座岛上。
穿着笔挺黑色军装的云龙从监狱大楼里出来,混血的五官立体,眉眼深邃。
他走到周子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安排好了,去吧。”
陆嗣音捏了捏他的手指,随即放开:“我在这里等你。”
“好。”
周子佩下颌紧绷一瞬,脸上没什么表情,这里的风有些大,吹乱了他的丝,额前碎遮住了浓密剑眉。
来到接见室,一眼就看到了程至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