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雪抬手摸了摸脑后的钗,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低头瞧着自己没穿鞋的脚,想起方才萧风灼叫他注意些形象的话,约莫也反应过来他这样赤着足到处跑是不大好的,于是施了个净身术后找了双鞋穿上了。
做完这一切,路舟雪想起来他还养着一个小丫头,于是又移步去正殿看了看孔雀,他去时小丫头手里拿着一根木剑在比比划划,想来是有人指点过,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想学剑?”路舟雪走过去问道。
孔雀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娘亲”,随后好奇地看着路舟雪头上缀着一晃一晃的金色流苏,当真是好看,想让人寻遍天下至宝,只为装点他三分颜色。
孔雀心中尽是些她觉得羞愧的想法,面上却是认真回答着路舟雪:“是,我想学剑,和娘亲一样,剑指沧澜。”
路舟雪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个“娘亲”指的是予昭。朱凰生前曾凭借一把昭阳剑风华绝代。
“你现在的剑招,也是她教你的?”路舟雪问道,他使不了剑,若是孔雀的剑招是予昭教的,那他还得好生翻一下朱凰的记忆,看看能不能教上一二。
毕竟养孩子,要养就要好好养。
“是昨天那个哥哥教我的。”出乎意料的,孔雀给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他还给我做了一把小木剑。”
昨天的哥哥……萧风灼?路舟雪心想,那家伙还会指点剑招?
“他还教你什么了?打一遍给我看。”路舟雪道,他怕萧风灼乱教一通,平白误人子弟,虽然他不用剑,剑术上更是没有任何造诣,但是理论知识还是可以拿出来用用的。
孔雀依言按照萧风灼教他的给路舟雪打了一通,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那个不正经的男妖精倒是没有乱教,只是那家伙恐怕也不是使剑的,传授给孔雀的剑招只能算中规中矩。
路舟雪皱着眉看完了,孔雀以为有什么问题,惶恐地看着他不敢说话,片刻后他开口道:“你且先照他教你的练着,打基础,改日我替你寻个师父,再学精妙的。”
听到路舟雪要给她找师父,孔雀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随后她又有些失落:“娘亲,您不亲自教导空青么?”
父母是孩童的第一个老师,孔雀的父亲担不起责任,于是年幼的她最是崇拜自己的母亲,朱凰一柄昭阳剑冠绝天下,她自然最想予昭亲自教她。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没有那个剑术无双的予昭了,只有一个生杀予夺的路舟雪。
“我教不了你。”路舟雪直言不讳道,也不解释缘由,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可是饿了?”
路舟雪不愿意过多提及,孔雀自然不会去追问不放,而是顺着他的话摇了摇头道:“不饿,哥哥给我了一包点心。”
又是萧风灼那家伙,路舟雪心想,倒是比他还上心。
“娘亲,哥哥说也给你留了吃的。”孔雀又道。
“你拿去吃吧。”路舟雪道,他本就可以辟谷,又不贪图口腹之欲,自然就可吃可不吃了,总归他要忙着搜罗信息,无暇看顾孔雀的饮食,既然萧风灼多管闲事,那便给小丫头吃了,省的他还要操心小孔雀的午膳。
路舟雪说要给小孔雀找个师父,自然就不是信口开河,孔雀在庭院里继续练剑,他屈起一条腿,杵着腮帮子细细地想了一会儿,他倒是知晓许多的剑术心法,有一些甚至当年萧月珩教过他,可惜他现在没本事教给孔雀。
路舟雪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法子,干脆到予昭的记忆里翻找,继承的记忆如果不是主动寻找,很多细节的东西是注意不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契机,路舟雪从予昭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可能跟东山旧案有关的端倪。
整个终庭乃至于整个修真界皆知,予昭有无双剑术,凭借一把昭阳剑所向披靡,但同样的,她年纪轻轻就取得这样的成就,一个原因是她血脉特殊,天赋异禀;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有一个厉害的师尊。
朱凰予昭,年少备受欺凌,无人护佑。但这种情况在她拜入长扬宗宗主,如今的太上长老门下后就生了改变。
当年的太上长老是当之无愧的正道第一人,予昭作为长老唯二的徒弟,自然无人敢欺凌,何况太上长老还十分疼爱她这个小徒弟,几乎算得上倾囊相授了,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予昭。
路舟雪觉得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当年东山旧案之前,其实还生了一件大事:予昭的师兄,原本长扬宗默认的下一任宗主,因欺师灭祖被逐出宗门。
紧接着太上长老就匆忙闭关,至今未出关,这也就是为什么东山祸事明明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予昭还是孤立无援地被囚禁直至身死的缘故。
师兄被驱逐,师尊闭关修炼,然后恰好就恶鬼入侵,事情一环接一环,路舟雪低头看着右手手臂上似乎只是一个图案的灵印,这终庭还真是藏着一个大麻烦啊。
路舟雪觉得,自己的格局应该打开一点,不应该把东山旧案局限在瑶光、叶云洲身上,灵钟知情为何要隐瞒?叶瑾口口声声说自己查不到真相,连他都能随便现的痕迹,真的查不到吗?
问题的源头,恐怕还是在太上长老闭关上,路舟雪觉得他有必要弄清楚予昭那位欺师灭祖的师兄到底做了什么逼得太上长老闭关多年、不问世事?被驱逐之后,他又去了哪里?是否跟后来的东山祸事有牵扯?
只是予昭记忆里关于师兄的记忆很少,师兄被驱逐时她更是因为不在终庭,根本不知道当年到底生了什么。
看来他还是要想办法到石渠阁去看看,不为东山旧案,而是要好好查阅一下那位师兄的生平,顺带了解一下当年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时隔多日再次来到石渠阁,校书令倒是没有再以重新誊录文书的名义拦着不让他进去了,这对他来说倒是好事。路舟雪先找了东山旧案的文书,果不其然都没有了,他也没有问校书令文书的去向,一猜就知道是被做贼心虚的瑶光和叶云洲藏起来了。
没找到东山旧案的文书,路舟雪也没太失望,毕竟意料之中,他今天来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东山旧案。
怕打草惊蛇,他也没有直接问校书令要关于予昭那位师兄的档案文书,而是自己一点一点的找了起来。文书何其多,相隔时间又长,路舟雪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一处落了灰的的架子上找到了当年的档案卷宗。
白衣染了尘埃,他也不在意,将一应相关资料往灵海一塞,怕被人现,又捏动法诀,幻化了一堆假的摆在原处,这才大摇大摆地回了凤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