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音随手拨开了门板上层叠缠绕的天白丝,随后毫不犹豫地开了门,所有人都所料未及,路舟雪指尖的天白丝一瞬间绷紧,萧风灼更是“噌——”一下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二人朝门口看去,那里出人意料地空无一物,只是站在门口背对着众人的公孙无音却忽然不动了。
公孙无音在那里站了很久,期间敲门声一直没有再响,路舟雪以为他破了局,便微微放下心来,却听得身边萧风灼神情凝重地说道:“不对,可能出事了。”
出事了?路舟雪想到什么,神经重新紧绷起来,他同萧风灼对视一眼,而后心照不宣地慢慢朝门口靠近,路舟雪随时准备着将手里的气贯山河打出去,但直到二人走到公孙无音面前都没有任何异样,路舟雪正欲松一口气,却忽然现萧风灼脸色难看地,他心中一紧,转头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公孙无音看去。
他看到的画面算不得多恐怖,但路舟雪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寒毛都竖起来了,只见公孙无音站在那里,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窟窿,粘腻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弄脏了脖颈,穿得整整齐齐的青衣现在完全敞开,被剖开的肚腹里塞进去了一尊棱角分明的邪神像。
被剖出来的眼珠子就放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一鬼。
“阿灼,究竟是什么东西?”路舟雪的语气里带上了浓浓的忌惮,从公孙无音开门到现在才过去多久,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变成了这样,先前的两人至少还有反应,公孙无音完全是毫无征兆的,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这样。
这是公孙无音啊,八方恶鬼之,直逼阿修罗道的恶鬼,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叫他无声无息的变成这般模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作祟?
“不清楚。”萧风灼摇了摇头,同样神色凝重,除了当事者,他们谁都看不见那东西,根本无从得知那究竟是何物,看见了,也死期将至了,敲门声敲得人心惶惶,谁又静得下心来想呢?
思量间,恐怖的敲门声重新响起,门已经被公孙无音打开了,那敲的“门”究竟是何物?
“我不要在这待了,我要出去,对,,出去就没事了。”鬼姥语无伦次地说,她认得公孙无音,就是因为认得,现在才无比绝望,公孙无音那样厉害的人物都丢了命,他们这些小鬼能够有什么活路?
鬼姥出了破庙融进了夜色,半晌没听见什么不好的动静,其他人和鬼面面相觑,都纷纷动了心思。
“姥姥应该没事吧?”一只艳鬼不确定地道,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框有些跃跃欲试。
“在这里也是一个死,不妨出去看看?”另一只鬼道,一个人起了心思,一群人便都不会安分,不多时,艳鬼和匪寇都跑完了,破庙内只剩下萧风灼和路舟雪,以及先前吓破了胆的女鬼。
这时,这一轮的敲门声刚好结束,蜷缩在门口的女鬼霎时间惨叫起来,鬼体变得尤为狰狞恐怖,不多时便和之前的那只艳鬼一样化作一捧飞灰,彻底魂飞魄散。
然后敲门声继续,仿佛庙里的人不死光,便不会停下,但破庙外的地方就一定安全了吗?萧风灼望着外头浓郁的夜色沉思,他还记得最初听见的如同军队般整齐的脚步声,如今在外头消失不见,倘若跑出去遇上了,是否会比敲门的东西应对起来容易?
萧风灼还在想这个问题,敲门声骤然停止,一封下达诏令的文书砸到了他的脸上,顿时萧风灼就头破血流。
只见无头的礼仪官穿着沾满血污的衣服站在门口朝他宣读旨意,因他不跪,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折断了他的膝盖,按着他跪了下去,突出皮肉的骨茬重重地磕在地上,萧风灼疼得闷哼一声,脸瞬间就白了。
“废太子昭离,资质平庸,品行不端,欲篡夺皇位,本该贬为庶人,流放岭南,念先皇后慈悲,故不夺其名,着令出北国为质,将功折罪,钦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难不成还要谢恩?”萧风灼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地盯着礼仪官,语气讽刺,“我欲篡夺皇位?笑话,楚昭昀狼子野心都写在了脸上,父皇何曾在意?朝臣何曾在意?”
路舟雪只见身边的萧风灼忽然就头破血流,然后膝盖也折了,紧接着就瞧见他望着虚无之处嘶吼,哀恸不甘到了极致,语气中嘲讽意味十足,却也溢满失望。
萧风灼素来不恭,被剖妖丹都淡然处之,何曾这样字字如诉,歇斯底里?
“父皇,您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好,您对我厌恶至此?”
萧风灼说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浸透了衣衫,路舟雪急了,他看不见他所见,不知缘由,只见萧风灼血满衣衫,字字如诉。
“阿灼,阿灼。”路舟雪一声一声喊着,一边催动灵力恢复着萧风灼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运功,他肚子里的断肠蛊也跟着快生长,不一会儿就隆起了一个小山丘。
“棉棉。”萧风灼喊道,握住了路舟雪的手,制止了后催动灵力的动作,他神色有些凄苦,定定地望着路舟雪看了一会儿,而后为了寻求一个归宿般地道,“别背弃我,棉棉,我只有你了。”
萧风灼眼眶通红,此时眼巴巴地看着路舟雪,看着有些可怜,后者心中一紧,他想起萧风灼说被亲手照料的孩子算计,心疼的情绪如同潮水涌现,路舟雪把萧风灼抱紧怀里,像之前对方安慰他一般轻哄道:“阿灼同样是我此世的唯一,别怕,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