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吴泽正式介绍自己。
“张老师,昨天多有失礼,鄙人吴泽,口天吴,润泽的泽,目前在平瑶县担任副书记,很高兴能认识您。”
张扬和他握了下手,正要介绍自己,吴泽先微笑道:
“温记者已经向我介绍过您了,全省高考理科探花,燕京大学经济系硕士毕业,曾在省政府办公厅任职,目前是黄崖一中的高三数理化三科老师兼‘高考备战指挥部’副总指挥。”
张扬笑了,不无自嘲地说:
“我这是高开低走,大起大落,头衔越长,地位越低。”
“张老师确实经历了一些人生挫折,但古人有云,宝剑锋从磨砺出,张老师经过此番磨砺,必能厚积薄,来日一飞冲天。”
吴泽虽然是在恭维他,但态度却极为真诚,脸上看不到一丝虚伪之色,显然官场功夫已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
“那我就承吴书记的吉言了。”张扬哈哈道。
酒菜上齐后,吃了几口,吴泽又问:
“张老师,您昨天说打算离开黄崖一中?”
“是的。”
“您有意向去处吗?市里,省里还是京城?”
张扬知道这些大人物见多识广,火眼金睛,也没必要和他们绕弯子,于是开诚布公地说:
“我想去一所私立学校,那里生源质量好,管理严格,制度灵活,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我这种新人更容易得到施展的空间。”
吴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的私立学校确实展很迅猛,对公立学校构成了极大的挑战。去年全省的Top8名额,一共12o个,有近四分之一都让私立学校拿走了,但他们的学生比例,只占全省的十分之一。”
“公立学校就是论资排辈太严重了,那些老教师教学方法落后,知识陈旧落伍,精力不如以前,工作热情也衰退了,却因为有各种职称和头衔,把控着最重要的岗位,新人不熬上个十来年,很难熬出头。”
温婉身为一名记者,接触的人多,信息渠道广,对于学校的种种痼疾也有相当的了解。
“是啊!”
吴泽深有感触地说,“平时一说推行教育改革,大家都双手拥护,可一改到自己头上,却又各种唱反调,使绊子,拖后腿,设障碍。”
张扬吃了几口菜,接着往下说:
“我们建设现代化的社会,需要现代化的教育,培养现代化的人才。您儿子成绩滑坡那么大,学校老师肯定是知道的,但您这个父亲却毫不知情,说明我们的教育反馈机制出了问题,学校和家庭严重脱节,这是一种责任缺失的僵化机制,无法再适应新时代的需要,八中长此以往,将会一蹶不振。”
“其实八中这几年已经不太行了,管理混乱,学生们放飞自我,成绩下滑很厉害,原来是雷打不动的全市第三,但去年高考已经是全市第五了。”
温婉在一旁补充说。
“我当初让儿子去八中,就是觉得一中二中竞争太激烈,怕打击到他的自尊心,八中也不错,他去那里当个鸡头,好过去一中二中当个牛尾,没想到……”
吴泽苦笑一声,“他连个鸡头都当不了。”
张扬对此并不惊讶,淡淡地道:
“自控能力强的人适合当头,自控能力弱的人适合当尾,你儿子优柔寡断,性情柔弱,不适合当头,让他当头,他就找不到方向了。”
吴泽一拍大腿,后悔不迭道:
“要不说张老师水平高,看人准呢!”
“以前就没人这么跟我讲过,而我也是当局者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哪哪都好,听话懂事,认真上进,看不到他身上的缺点,否则怎么也不会送他去八中。”
“他就是一开始拔尖,然后就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放飞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