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对付她只需借力打力即可。
“姐姐恕罪,我并非有意冒犯姐姐!”
我忙蹲下对夏冬春行礼,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卑微至极。
记忆中,这是我在宫中生存的惯常之法,以退为进,做小伏低博人同情。
这一招对那些早在宫中挨惯了冷眼与冷遇的嫔妃无用,对那些高高在上瞧不起我的高门贵女无用,却对此时还抱有一腔热血、乐于主持正义的甄嬛最是有用。
“问你呢!哪家的!”
夏冬春不依不饶,见我蹲下行礼反而更加得意,耀武扬威地走近,居高临下地逼问我。
“我叫安陵容。家父是松阳县丞安比槐。”
低声下气地自报家门,我已太熟悉旁人那瞧我不上的冷峻目光还有嘲讽家世的冷言冷语。
曾经我视这些为风刀霜剑,可如今……呵,她们若知我连皇帝都敢质问,恐怕都要吓得花容失色。
“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将脸丢到宫里来?”
夏冬春傲慢不羁,逞了两句口舌之快就像是得了金元宝一般的有存在感。
“你可知你得罪的是包衣左领家的千金夏冬春?”
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要得罪。目的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入宫。
而像夏冬春这样的千金,脑袋空空毫无城府,正是最好的挡箭牌。皇后可用瓜尔佳文鸳,我为何不可用夏冬春?
我佯装受辱般抬头哀求:“陵容早就听闻夏家世代骁勇,为国尽忠,陵容身似蒲柳,能进宫见上您这样貌若天仙的小姐一眼就已经满足了!还请姐姐息怒,高抬贵手……”
夏冬春被我夸得眼角眉梢露出骄傲自满之态,没想到连我这种偏远县丞之女也知她夏家的威风,很是受用。
她打量着我身上的月白镶边素色苏绣说道:“就你,也配穿苏绣?京中皆以浓艳之色为美,你穿这一身,简直笑话死人了。想必你也不会被留用,能进宫见见世面已是几辈子的福气。我今日心情不错,你若跪下向我叩头请罪,我便大人大量,算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提及要用一身苏绣赔她,因为这一身苏绣已穿在我身上,我也不打算对她低头,这样步步退让只是为了激甄嬛出手。
同为一身素色衣衫的甄嬛像是寻到了知己,不顾眉姐姐的阻拦挡到我的身前,看似是为我辩驳,实则是为她自己这一身素净辩驳。
“夏姐姐宽宏大量,不值得生气。”
“你又是哪家的?”
夏冬春见甄嬛也穿着一身素锦,脸上微露难色,似乎是生怕自己出言不逊,得罪了门第比自己更高的闺秀。
“家父大理寺少卿甄远道。”
“大理寺少卿?也不是什么高官嘛。”
“凡事不论官位高低,只论个理字。”
夏冬春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似乎根本不把她所说的什么“理”放在眼里,对着甄嬛讥讽道:“你自负美貌,以为必然中选,就能指使我吗?”
“不敢。我只是为了姐姐着想罢了。今日汉军旗大选,姐姐这样怕会惊动了圣驾,若是龙颜因此震怒,又岂是你我可以担当的?”
“即便圣驾未惊,若是传到他人耳中,坏了姐姐贤良的名声,更丢了咱们汉军旗的脸面。如此得不偿失,还望姐姐三思。”
她依然是这样口齿伶俐、巧言善辩,可如今我也不是当初那个不懂言辞的安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