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子还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来的,“陈至”看了晁颢一眼然后跟着后者的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秦隽”双眼乱扫也还找不到是谁出声,只有“姜续”旁的不看只把自豪的目光投给晁颢。
出声的人终于从晁颢盯着的方向走到四人的视野之中,是个一身藏青劲装的男人。这男人约莫年纪只有晁颢的一半,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男人没有蓄须,身后背着一把枣红剑鞘装着的长剑,他的眼神本就锐利,太阳穴附近的蝶骨又比常人高些更显得气势逼人。
“凌家老三,凌绝。你是个如约的人!”晁颢从刚才开始,一身气魄也已经和之前在三个小子之前展出的儒雅截然不同。
凌绝也打量了一下这个约自己死战的对手:晁颢童颜鹤留着山羊般的长须,一身紫绸金缕袍子,头束铜色冠用一根墨玉簪子定住。如果不是他此刻的眼神险恶气魄慑人,只怕谁看他一眼印象都会是个神仙一眼的人物。
晁颢是什么人凌绝最清楚不过。
“屠世先生,先前我饶你一命,是因为你说你藏着手段让我见识到更高一层的锋艺。如今约期已到,所许之地也正在这里。现在展露你完全的锋艺,让我觉得没有白放你一马。”
“你的口舌没有你的锋艺锐利,不过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在我万全的准备之下,你曾让我逃掉围剿的大恩改天就会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们口中恶名,到时候他们在阳间声声宣骂你在九泉下听到时,当知道这是我对你大恩的报答!”
两人呛声之余,“姜续”由如大梦未醒,不管在场气氛问起身边同龄人:“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屠世先生?!”
“死白痴!!你看这个老头长相也猥琐,又一副下贱眼神不知道背地里污了几个二百斤大姑娘,还当他是什么好人吗?”“秦隽”不由得骂了他这同伴。
“乖徒儿,那是为师在江湖中的名号。为师修炼‘杀途’炼途,立志摧尽天下良苗。你是我新收的学生,根骨上佳前途无限,正适合我用来进入‘杀途’更高境界。今日为师不死,一定心念良徒恩情。”装了一路良师益友晁颢想来一定憋得难受,此刻难掩言语中的讪笑。更有心情当着面前大敌回答起“姜续”无谓的问题来。
“糟老王八,老子管你恋徒弟还是杀徒弟,老子没想过当你徒弟你别杀到老子头上来!莫名其妙!”“秦隽”毫不客气,他觉得自己八成要死掉了,能嘴上出多少气就该处多少气。
“你,你要杀我……这不对……你没要杀我!!!”“姜续”大梦初醒,突然想起来晁颢老头还有个死对头等着对付他“大侠!!这是恶人,救我!!!”
“秦隽”差点翻起来白眼:那个叫凌绝的一副要等着老头儿做准备的模样,就是允了他当面杀生,这人算什么大侠,又有什么好求的?
“秦隽”的白眼终于没能翻起来,还没能翻起来。
晁颢右手一拉背后檀木剑匣侧面铁环,机关触动,一柄仿佛带着红光的暗紫长剑从中弹出。晁颢握起长剑,随意一挥,一道破空剑气也自然而然随之向三名少年的方向射出。
那道破空剑气穿过了“姜续”的脖颈,后者随即向后倒下。
面目俊秀的年轻级就这么和“姜续”的身躯分开,从身躯延续出来的也不是光,而是把地面染湿给周围带来浓烈铁锈气味的鲜血。
“你早老死的妈……!!”“秦隽”不敢再骂下去,谁知道这老头会不会马上再让自己变成那姓姜的小子一样?
更让“秦隽”小子不敢再骂的是突变的气氛,那把暗紫长剑沾染血气后隐隐出鬼哭一样的声音,除此之外的寂静好像逼迫在场每个人去死一样。
“‘杀途’威力尽现需要杀人者完成最满意的杀戮,这把邪剑‘血涂’也需要涂血开剑。凌老三,你将看到杀你的锋艺!”
这时晁颢是在场最得意的人。此刻的他不再像个仙风道骨的仙长,更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狂,而是身披紫袍穿着衰老皮囊的死神。
“十三名锋中的邪剑,杀途破境的杀戮。屠世先生,你准备得认真,让我觉得不亏施舍给你用来浪费的阳寿!”
凌绝缓缓抽出长剑,他满意现在的对手。只要晁颢做好准备,凌绝随时可接这一战。
只有一个人仍关注身分离的“姜续”。
曾经有人跟“陈至”说过要带他去云江和天湖看看,那个人说看过那两处才明白人为什么会成了江湖人。
“陈至”只不过是个给叔婶弄进自家食肆使唤的伙计,那个人也不过是个临时起兴进来用食的江湖人。
所以“陈至”没等那人回来,而那人也没回来。
打动“陈至”的也不过是一通醉话:“老板和老板娘说你什么追求也没有,那是因为你不是江湖人,江湖里值得去追求的东西多了,挑都挑不过来!你这小鬼厨艺比你叔婶还好些,回头你为我烹食,我带你江湖闯荡,总能……”
“陈至”从小习惯了给人摆布,有人说他能在江湖里找到能让自己追求的东西。
而跟着晁颢进天垂岭,进了江湖,他现在又成了陈至了。
盯着年龄相近的“姜续”身分离的尸体,陈至暗自提醒自己:这也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