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再说,这地方的确很难走。”我说。
我和藤原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不知是出的汗还是被丛林中的潮气浸染所致。我放下女孩,她用惶恐的神情看着我们,眼里仿佛漂浮着灰色的烟雾,双唇紧紧地闭合着。
“这就是你所说的耽搁的事?”阿迪问。
“嗯,我们今后行军要一直带着她。”
阿迪没说什么,好像有些不悦,我猜大概是因为我决定的反复。在此之前我才和他说过要让那些妇女和孩子留在原地,而现在我自己却带着一个女孩。
“她叫什么?”阿迪又问。
我本就听不懂她的话,何况自从我抱着她一路走来,她都始终未开过口。
“就叫她小哑巴吧。”思索片刻我说。
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好听的名字,只能根据她的表现想出这么个称呼。我微笑地指着自己紧闭的嘴,对她说了方才的名字,然后又指了指她。
“小哑巴。”我再次对女孩说出这个名字,看到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大熊过来想接替我抱过小哑巴,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给她吃了些干粮后我们继续在丛林中穿梭。
“如果按照这种路况走下去,我们有可能会离大部队越来越远。”我说,“等再遇到一个合适的村子,我们就把她放在那里。”
“也好,让她一直跟着我们也很危险。”大熊说,“在找到合适的安置地点前,我想我们可以轮流照顾她。”
我摇头表示不用。毕竟这是我擅作主张的决定,也只能由我独自承担后果,况且在这支仅有8人的队伍里我只和藤原,阿迪还有他比较熟络。
“在这种丛林种行走浑身极其难受,脚也像踩在屎上。”我抱起小哑巴,再次赶路时说。
“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让皮肤碰到身旁的树叶或任何物体,”藤原边说边用匕劈断两侧的树叶,“雨水会把一些植物和动物的毒素带到皮肤上,一旦中毒我们没有任何解药。”
“可看样子我们离这片丛林的尽头还很远。”
“除去此路我们无路可走,就算杀了那帮蛀虫的眼线,我们的行踪他们应该早就透露给了蛀虫,走主路无异于自寻死路。”
“也是,不过不知道我们这样一支8人的队伍值不值得他们倾巢出动。”
“这一片一定有很多蛀虫的零散据点,尽管前方部队取得了胜利,但他们做不到全歼这帮畜生,只要他们再形成不了大规模、有组织的团体,前方部队就会及时推进。”见众人没有反应,藤原又接着说:“所以我们仍随时处于危险之中,正如我之前所说,蛀虫无法从根源上去除,只能把他们限制在可控的规模。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竟然是社会进步展必不可少的一种加剂。”
“所以所谓的世界和平展都是假象?”
“和平只会是进步瓶颈,而有冲突和制约才会刺激展。”
我感觉自己从小就被教材和新闻欺骗了,但从我本身的职业来说,我的身前就是战争,而身后就是和平。
一条不算粗的水流渐渐显现出来,向着丛林更身处蜿蜒。
“这附近应该有水源,我们顺着溪流走,在主流那里我们可以把水袋里的水换掉。”藤原说。
“唔,那么晚上就在河边过一夜,”我说,“正好可以让大家洗个澡。”
“先找到主流再说。”
我们顺着细流的方向艰难地走着,越走那种踩屎感越明显,这说明前方的土地本身就很湿润。
又前进了约2小时,我们的作战靴由于覆盖满泥巴,已经足有好几斤重。幸运的是雨没有继续下,不然我们很有可能今夜就搁浅在此。
“好像有空地。”阿迪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但由于天已经泛黑,大家都不太看得清前方。
等阿迪用匕劈下一大片阻挡视线的树叶后,我们才现一片空旷的区域在零星树叶的遮挡下若隐若现,伴随着的是阵阵不算湍急的水流声。
“终于看到希望了!”大熊激动得手舞足蹈,我示意他小点声,因为小哑巴已经在我怀里睡着。
我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溪流旁,大家第一时间都把作战靴放在水里冲刷着,我环顾着四周,尽管视野相比之前开阔了许多,但仍旧漆黑一片。
“我找了个地方,一会儿我们简单整理一下就在那里呆一晚。”藤原说。
我们生了一簇火,随后把身上的衣服架在树枝上烘烤。大家不约而同地检查起身上的伤疤,我摸着左肩上凹陷下去的枪伤,稍用力按还会隐约有一丝痛感,不过好在定的痂即将脱落。大熊和几个人从河里摸出一堆圆润的石头,烤干之后平整地铺在地上,这样简单的铺面就准备好了。
今晚由我值夜,也好让藤原安心睡上一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和大部队相遇,在漫长的路途中,我那种对重逢的希望好像也慢慢变成了一种随遇而安的泰然,我不想称之为逆来顺受,因为这样可以和那些村民的行为划分出界线。
可这算不算欺骗自己?
如果算的话,那也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