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出去巡逻怎么都要那么久?”我向藤原提出那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藤原坐在石阶上,缓缓吐出烟雾,说:“因为我去了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
“这个镇子目前很太平,不再需要牵动太多力量。”
“我觉得你在擅自离开据点时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向他表示着自己的不满,“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唔,你不必担心会有蛀虫来,因为他们还没到就已经被我消灭。”
“什么意思?”
“对于这帮畜生从事的那些肮脏勾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在这附近出现的蛀虫,多半都是那个组织蛛网的最末端,也是最纤弱的切入点,根据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上一级,也不过是十几人的编制。这些天我巡逻时已经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是怎么摸清他们出没规律的?”
“自杀的蛀虫,就是你赐予他全尸的那个,我早通过对他的审问掌握了可靠情报。而且我们的敌社情不是白排查的,对那几户人家稍微威胁,便可以引蛇出洞。”
听罢他的话我赶紧喊来阿迪,想询问对几户人家的监听情况。
“不用费事了,在我进门之前放了干扰器,你们听不到任何声音。”藤原仿佛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制止了我。
“你对那些平民做了什么?”我此时的声音显得有些失态。
“没什么,只是不想你因为我的做事方式而分心。”
“那么那些人家的确和极端分子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问。
“那个独居的老头,我忘记了他叫什么,但就是他,尽管他说早就和儿子断交,可暗中始终和他儿子保持着联系,我不知道监听设备为什么抓不到现形,可我一开始就有种预感,那就是这一带活动的蛀虫和他脱不了干系。当我独自一人进入他的家门时,我就从他抗拒的眼光中觉查到不对劲,很不对劲。”
“博,你知道我始终都是个对环境和反应很敏感的人,那个老头的防备心太强了,而且对于我想问的东西都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那些措施没有任何漏洞,这本就不正常。我试着用最文明的方式让他开口,但都以失败告终。”
“然后你就使用了武力?”我再次问。
“没有,我只是让他试着联系他的儿子,说想要和平解决问题,这次我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动摇,于是我抓住他的这个纰漏再次向他施压。我对他说如果继续包庇和反抗,结果就和电线杆上那个人一样,而如果答应投降,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那么他妥协了?”
“并没有,但我已经达到了目的,在我们走后他一定会联系他的儿子,于是我派人暗中跟踪他。在他骑着摩托车来到距离镇子大约8公里的一片小山丘,然后消失在山沟里时,我便知道这里就是蛀虫的一个据点。接下来生的事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或许他只是去劝降。”
“战争中不容许有任何侥幸的想法,这样很危险。”
“那个老人,你把他怎么样了?”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藤原,期待他能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他没有见证一切,等他回到家后我们动的手。”
“还有烟吗?给我一支。”半晌后我问藤原,他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甩出一支递给我,然后为我点上火。
“博,我想问你个问题,不知道你怎么想。”
“你说。”
“在和谈未果的前提下,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是武力,我想这一点你是认同的,但武力也解决不了呢?”
“没有什么是武力不能解决的。”我这样回答。
“那你认为武力凭什么会让人屈服?”
“因为会有战争和伤亡。”
藤原摇摇头,说:“战争和伤亡对于意志坚强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那你觉得武力应该有什么效果?”我反问他,想看他究竟又会编造出怎样的说辞。
“既然决定要使用武力,那么就要给对方营造出足够的恐惧和绝望。这样看虽然残忍,但你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冗长的厮杀所带来的更多伤害,这或许是最快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还无法接受藤原的所作所为,但这种观点却让我的心不由地颤动了一下。并非是我动摇了自己的原则和立场,而是觉得藤原的想法带着点伪哲学的意味,仔细斟酌一下,就会现他的想法过于极端。
但话说回来,他对自己人是真的好。
晚间在一起聚餐时,他没有刻意去照顾日本士兵的感受,而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尽管大熊和小白始终对日本人心存芥蒂,但藤原仿佛从未察觉一样,把仅剩的两份咖喱牛肉给了他们。这种良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就寝,随后大家都安静的睡去,除了黎一凡,我看到他又在写着日记。
黎一凡用一件半袖包住手电,尽量让光微弱一些,可这样很费眼睛。我凑到他身旁问:“这么晚了还在写什么?”
黎一凡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注意到我在往他的日记本上看,下意识地合上了本。
“唔,没什么,就是记录一下每天生的事。”
“看来战时日志真应该交给你一个人动笔。”我和他开着玩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