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杜说着把一颗燃烧的松塔扔下悬崖,看着火光滚了一阵,最终停在崖底中间位置。
“我们慢慢下去,你跟紧我。”他对迪亚拉说着,拿起一根火把缓缓沿着峭壁而下。
天空此时又有乌云在堆积,这让他们看不清底部的情况。他们不时晃动着火把试图照亮下方的路,现其实并没有之前想象中那样坎坷。深蓝色的峭壁上他们就像两只光的萤火虫,闪着金色的光,慢慢向崖底摸索着。
在抵达底部时,他们终于见到格鲁的身影。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了方才的清醒,格鲁似乎已经陷入昏迷。塔杜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慢慢地他睁开眼睛。
塔杜迅寻找格鲁身上的伤口,现他左肋下那巨大的肿块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伤得很重,必须想办法赶紧回到地面上。”他对迪亚拉说,让迪亚拉暂时照看一下格鲁,随后他起身开始探明四周的情况。
这和他见过的峡谷有所不同。峭壁上和底部甚至没有一丁点植物生长过的痕迹。悬崖不算太长,他甚至可以望得见两边的尽头,只是它的最宽点就在森林前方,这让他们一开始就陷入了危险。如果当初选择绕一截远路本可以很好地解决问题,想到此他不由感到深深懊悔。
脚下的石头不算硌脚,而且土壤的质地细腻,这是河床才会有的表现。他看着阴云密布的夜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两他的脸映得惨白,紧接着开始天降大雨。
“我们被困住了!这之前一定是条河流!”他慌张地跑向迪亚拉和格鲁,“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上去,不然会被淹死在这里!”
火把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降雨量,很快就被浇灭,他们重新陷入黑暗,只能靠偶尔出现的闪电来判断周围的状况。雨水从悬崖两边倾泻而下,很快没过了塔杜的脚踝。
他们想搀扶起格鲁,但他的左肋承受不住任何压力,塔杜只好撑起格鲁的腰,又让迪亚拉托住他的双腿,两人就这样将他托举着,尽可能往地势高的地方跑,但雨势凶猛,水位线很快就要到达他们的肩膀。
时间容不得半点犹豫。雨水已经开始由高向低湍急地流着,他们的身体悬浮起来,不由自主地跟随雨水向不远处最低也是最狭窄的地方极漂流。迪亚拉将格鲁的双腿放下,和塔杜拼尽全力让格鲁的脑袋保持在水位线之上。
他们距离狭窄的出口越来越近,塔杜才看清那狭窄的出口并非真是峡谷尽头,而是一个类似瀑布的下游关口,雨水流经那里最后不知汇向何方。他脑子里迅思考着对策,不然他们三人一定会死于猛烈的撞击。
“迪亚拉,一定死死抓住格鲁的衣服!”他对迪亚拉喊着,然后从背上抽出标枪狠狠插向身旁的峭壁。突然的急停让他差点没抓住标枪,他右手死死握住标枪柄,左手则紧紧夹住格鲁的胳膊。
“快照我这么做!”他再次冲迪亚拉大吼。
迪亚拉还没从巨大的惯性中缓过神,他紧紧挽着格鲁的另一只胳膊,嘴里一下子吞进去好几口雨水。他艰难地抽出标枪,找准一条裂缝卡了进去。
三人暂时安全了。但雨若一直不停,他们还要根据水位线不停调整标枪的高度,每调整一次他们就距离那狭窄的出口更近了些。终于在即将和出口的峭壁生碰撞时,他们利用浮力飘到悬崖顶部,借着标枪固定艰难地翻上对面。
塔杜试探了下格鲁的鼻息,现呼吸还算平稳后彻底松了口气。他躺在地上,任凭雨水拍打着全身,仿佛重获新生。迪亚拉一直盯着塔杜不明所以地大笑着,来之不易的幸存让他有些精神失常。
大雨在后半夜终于停下来,乌云开始消散,月光有些朦胧,群星却难以寻见。他们暂时无法生火,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查看格鲁的伤势。
“像是肋骨断了,里面充了好多血。”塔杜担忧地对迪亚拉说。“我们得想办法把肿块里的血排出来,不然会影响他的呼吸。”
“怎么排?他肋骨那里已经越来越肿了。”迪亚拉试着轻轻按压肿块,疼痛使格鲁下意识颤动了下身体。“他还有意识,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
塔杜掏出石刀,沿着肋骨的走向,在格鲁身上划开一道不算长的口子,随后轻轻按压创口周边,一股鲜血缓慢流了出来。
“你确定这样可行?”迪亚拉看着鲜血不住地往外流,担忧地问。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穴居部落给的草药我们还留着没?”塔杜一边继续轻轻按压创口一边问。
“还有,我一直带在身上。”
“一会儿为他敷上,明天一早我们想办法生火把衣服烤干,进了森林之后或许我们就摆脱困境了。”
格鲁不知何时慢慢睁开眼,他紧紧抓住塔杜的手不松开,虽然十分虚弱,但他眼里的坚定似乎从未消失。“谢谢你们,正因为你们的勇敢我才得以幸存。”
“你真是个倒霉的家伙,”塔杜对他开着玩笑,“明明那么浅的一道河沟,偏偏只有你摔了下去。”
格鲁看着他和迪亚拉,三人随即爆出一阵笑声。他边笑边疼得皱眉头,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停不下来。
“下次真应该让你来打头阵。”隔了半晌他对塔杜说。
“我打头阵,或许就无法将你带到白山之神身前了。”
“我相信你可以,尽管你总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塔杜笑着摇摇头,随即起身观察着眼前的森林。
起初他们从平原远望这片森林就像茫茫黄色中点缀的一小片绿,然而等他真正站在森林面前才体会到它的十分雄伟。他认不清那是什么树,只觉得它们高耸入云,犹如一个个巨人立于他身前,让他的心不由怦然一颤。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下,残留在叶片上的水滴冰反射出晶莹的光彩,就像镶满了水晶石般璀璨。
塔杜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撼动。忽然他现深林中有一个白点隐约闪烁着,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但那个白点在缓慢移动,他才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冥冥中他认为那是扎依娜的身影,这场景和他们第一次在草地相遇时何曾不相似。他不由离开格鲁和迪亚拉,自顾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但那个白点就像昙花一现般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