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晏只說:「離院快滿一月,自然憂心。」
凌然磕著瓜子,享受微涼的?夜風:「怕不只是憂心景明院吧。宋院長的?故事,讓你想起了別?的?人?」
風晏微微側頭看向一身恣意的?紅衣青年,不知凌然怎會猜得這?麼?准。
在凌然轉頭與他?對視的?剎那,他?猛地垂眸,點頭道:「的?確。」
「我的?義?兄是北堯仙君談珩,你應該知道。若說宋院長開辦療養院的?初衷是因為他?的?兒子,那十年前我開起景明院,起初也是為了兄長。」
凌然聞言好奇地看向他?。
早聽?聞風晏和兄長談珩情誼深厚,他?還以?為兩人只是表面兄弟,誰知風晏是為談珩開景明院的?傳言竟是真的?。
「十年前他?心魔初顯,被宗門忌憚,便藉口下山遊歷天下,尋找消解心魔之法,因此……」風晏頓了頓,隱去了一部分事實,他?的?聲音不似平時那般淡然:「因此救下身受重傷的?我,之後我們結拜為兄弟。」
「可他?心魔愈發嚴重,有時發作起來,竟連我都不認得。他?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加之在他?的?宗門見到許多為心魔所困的?修士,便開始研究破除心魔之法,接觸到療養院這?個產業,隨後籌建景明院。」
聲線低沉到不像他?的?本音。
凌然不再?嗑瓜子,扭頭定?定?地看著風晏,只見院長眉尾的?血痣隨著他?的?眉眼低垂,他?低下頭,手中展開自己的?武器摺扇,眼神描繪著上面所畫的?青竹。
不知怎地,凌然胸中升起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不合時宜地想:這?摺扇莫不是談珩送的?吧?
第27章願景
凌然越看風晏手上?那摺扇越眼熟,好似千年前?也見過似的,但這摺扇看色澤和紙質都是年歲不久的樣子,估計是近十年內做成?的。
他估計猜得沒錯,該是談珩做的。
在院內便聽人說風晏一直披著的狐裘便是談珩送的。
莫名地有些牙酸,凌然想:他們兄弟感情?還真好啊。
他跟風晏一起描摹著扇面上?的青竹,想看看談珩的手藝,神思卻不知飄忽到哪裡去,腦中?忽然閃過一道思緒,他緊緊地抓住那個念頭,喚道:「院長。」
風晏抬頭看他,見凌然低著頭,眼神里透著懷疑,緩慢地說:「千年前?,心魔問題好像只是個例,幾百年都不見得出一個。」
接著凌然與他對?視,正?色道:「你說有沒有可能,心魔問題……並非天災?」
風晏心下咯噔一聲。
對?方沒有繼續說,但他知道凌然想說的是什麼——心魔頻發,有可能是人禍。
這一千年來,修真界修士的數量不斷增加,但平均水平一直在下降,千年前?元嬰修士遍地走,如今一個門派有一個元嬰期修士都是天大的成?就和臉面,更別說更高的修為。
再加上?心魔問題,十個修士中?便有一個會爆發,種種聯繫在一起,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天災,倒是沒多少人想到人禍,畢竟修真界人數眾多,若是所有問題都是人為,那幕後之人該是什麼樣的修為和手段?
他既有此等通天的本事,又何須為難在他之下堪稱螻蟻的普通修士?
因為人禍所需要的力量常人難以?想像,很多人下意識覺得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便排除在外。
風晏慢慢地收起摺扇,沒有贊同、也沒有反駁凌然的觀點,他摩挲著扇柄,淡淡道:「據我所知,數年前?,四大宗門高層曾組織過一場秘密的會議探討此事。」
「哦?」凌然撐著臉,好奇道:「結果如何?」
「他們說,如今修真界種種,皆為修士眾多,界內靈氣不如千年之前?充裕所致,乃是正?常現象。」風晏輕笑,低頭看向懸崖之下的深澗,「□□罷了,這樣的境況已持續了將?近一千年,冰凍三尺,豈是三言兩語空洞的解釋能夠化解的。」
「這麼說,院長你也認為,此間?種種皆是另有蹊蹺?」凌然似乎在試圖引導風晏說出自?己?的看法。
風晏攏了攏身上?薄薄的披風,他輕輕嘆了口氣:「是否皆為我一人之言,無憑無據豈可輕信。」
凌然想不到即便是感時傷懷,院長大人都如此謹慎,對?事情?從來都不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客觀地說幾句模稜兩可的話。
他有些泄氣,感覺在風晏口中?,一年到頭都未必能聽到三句真話。
拋出去的試探都像打在一團棉花上?,對?方化剛為柔輕鬆接下,他卻生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泄。
凌然暗自?磨著牙,心中?不免煩躁,到底怎樣才能聽到風晏說真話呢?
這時,風晏話頭一轉:「心魔問題徹底爆發,是在千年前?,那位大乘後期仙尊因心魔徹底發瘋,導致整個修真界動盪之時。」
「而目前?修真界修為第?一的談珩,也生了心魔。」
凌然心頭一凜,方才的煩悶被心驚取代,短短一句話他便認識到談珩和風晏的處境有多危險。
有前?車之鑑,執法盟和四大宗門未必沒有私下商議過先發制人,在談珩無法控制自?己?之前?先殺掉他,剷除這個巨大的、隨時都可能爆發的隱患。
所以?十年前?風晏籌建景明院,未必不是察覺到一些動靜,不得已而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