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的话还没说完,黎泽就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的耳朵和尾巴早就已经收回去了,瞳孔也变成了正常的黝黑,因此眼尾的这一点薄红就显得愈楚楚可怜,南渡的火气一下子哑了:“你怎么了?”
黎泽没说话,抿紧的唇紧盯着他腰窝的一块疤。
其实不只是腰窝,南渡腹部,大腿内侧,脚踝,那些平时藏在衣服下的地方,都有着大大小小不同程
度的伤痕。
有些试图凹陷的狰狞,有些却是凸起的白色,扭曲蜿蜒,像是美好琴身上突兀的划痕,经年累月无法消弭。
黎泽定定地注视着他:“这些……怎么弄的?”
原来南渡昨晚要遮住他的视线,是因为这个。
“怎么,你觉得是我自己?”南渡垂下眼睛看了下,眸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又很快勾起唇角,“如果我说是呢?”
黎泽不说话,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用力之大,似乎要把他的腕骨捏碎。
如果忽略他抖动着的手指的话,明明疼着是南渡,他却仿佛要哭了一样。
“好了,”南渡不想逗他了,“不是我,身体是艺术的一种形式,如果是我,我不会给自己身上留下显眼的伤痕的。”
黎泽看起来并没有他的话开心起来,依然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怎么了,很丑?”南渡摸摸他的脸颊:“只是不小心罢了,谁身上还没有点伤了。”
但是南渡做的不是什么高危行业,就算是,哪来这么多一个一个的细小伤口。
黎泽的视线望向腰窝那道伤,突然俯了下身。
舌尖碰到那一刻,南渡整个人轻轻地颤了一下,药效分明已经过了,可清醒时的感知要灵敏许多,黎泽手指揽住他的腰身又往下,却在最后一刻停住:“南南,这个是怎么回事?”
“黎泽……”
“告诉我,南南。”黎泽仰起头来看他,那双眼睛又开始出现幽蓝和赤红的光,看起来漂亮又无辜,狐狸蛊惑人心的技术。
“是……五岁的时候,”明明是刚启蒙的狐狸,哪来这么多胡杨,南渡终于在颤抖中投了降,叹息着闭了一下眼睛,他从未跟人说过这些话,以至于表述都显得青涩,“我画画用错了一个颜料,妈妈滴蜡烛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火苗就烧了上来。”
黎泽呼吸一颤。
啪嗒,有什么跟着坠落下来,有些热,但不是滚烫的蜡油,只一秒就流转着化开。
黎泽轻轻地吻上那个伤口,南渡感觉到瘙痒,那是新肉在钻出生长的感觉,短短的一瞬间,多年的伤疤就变成了白皙粉嫩的皮肤。
黎泽继续往下按在腿根:“那这个呢?”
“六岁,六岁那年……妈妈疯砸了家里的东西,有一个碎瓷片飞进去了。”
黎泽俯身吻了一下。
手指继续:“这个呢?”
“七岁……考试没能拿满分,抽我的时候,藤条上带了刺。”
……
黎泽一条一条地问,每一个伤口都平等地获得了一个吻,他的指尖落到脚踝上:“最后一个。”
“九岁……我被妈妈送到福利院,我想去追她,有辆电车撞到了我,从我的脚踝碾了过去,但是她始终没有回过头。”
温热地吻落到那道沉疴上,原本狰狞的伤口迅地开始消退,露出雪白细瘦的骨头,像是镶嵌在皮肉中圆润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