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檐下的雪汽泛了起来,有股冰凉清润的气息。
殷九弱非常喜欢这种凉意彻骨的感觉,尤其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茅草屋不知多久后。
茅草屋最里面,一群同样衣衫褴褛、双眼遍布惧意的人挤在脏污的芦苇垫上,摇摇晃晃,像栅栏里待宰的猪。
步履声夹杂着利器曳地的摩擦声渐近,屋子里的人不受控地往里缩成一团。
唯有殷九弱还不死心地探出身子,想要尝一尝冰冷鲜甜的雪水。
两个穿着铠甲的妖兵一面恭迎着身后千娇百媚、肃杀美艳的妖主,一面卑躬屈膝地说:
“主上,这批凡人的品质最差,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长得奇丑无比,根本不配做主上的双。修之物。“
说到这里,妖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殷九弱,只看到一颗乱蓬蓬的后脑勺和侧脸蛛网般的暗红纹路。
“是吗?”妖主妖媚地轻笑,水媚媚的瑰红眸子挑。逗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令他们瑟瑟发抖,生怕被抓出去吸成人干,或是一整个活吞。
这妖怪将他们抓来几个月之久,吃。人吸血无恶不作,没有修士前来除妖,可想而知其妖力之高强。
“那就全都洗干净,赏给你们……”妖主水红色的舌。尖点过红唇,音色中流出妩媚,对妖兵说道,”清蒸或者红烧。“
一时之间,哀嚎求饶声满屋,偏偏那妖主因此笑了起来,清媚间杀戮嗜血之意尽显。
殷九弱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妖主面纱后眼眸里的残忍和欣喜。
她看见妖主指着自己说:“把她带到我房里来。”
殷九弱被强行带到一间媚香四溢的屋里,妖主一袭轻薄的红色纱衣半躺在榻上。
玉色长腿若隐若现,那对软媚的星眸投过来,一点不像什么可怖残忍的吃。人妖魔。
“你的血很香。”殷九弱听见妖主在自己耳边轻声说。
妖主的面纱落下,露出一张清冷温柔的面容,素净绝丽,肤如凝脂,偏偏还似蛇如妖般缠上来。
完了,看来这次真要被妖怪吃掉了,殷九弱心底不甘。
她魂穿异世后,频繁失忆,只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其他一概不知。
偏偏这具身体的秘密颇多,就算死,也想当个明白鬼。
“要死了吗?”殷九弱轻声呢喃,闭了闭眼。
没想到妖主呵气如兰,媚笑一声说道:”吾哪里舍得让你死。“
闻言,殷九弱惊讶地睁眼,妖主欺身而来,雪白娇。嫩的胴。体几近失了轻纱全部的遮掩,幽香阵阵,诱人攀折。
炉鼎。
这个词语在殷九弱的脑海里闪现,临死之前清白不保。
果然比失忆更惨的是,在修仙世界里无法修炼,连反抗之力都无。
“挺有骨气,宁死不从吗?”妖主葱白的长指抬起殷九弱的下巴,摩挲对方苍白的唇瓣,趁其不备喂进一颗红色的丸药,”能与吾双。修是你百世修来的福气,不愿意也得愿意。“
滑腻冷香的小丸子进入肺腑,清凉化作火热,殷九弱立刻受不住地低吟出声。
妖主发髻高挽,眼角洇着绯红,便要咬住殷九弱刚才被冰霜划破的指。尖。
下一刻只闻得一声巨响,檀香木门被凛冽如刀的风雪碾碎,木屑草屑飞舞若狂风。
冰月高挂,磅礴的仙气将雪几乎吹红殷九弱的眼睛,似若流光,溢彩非凡。
那是一道风采惊世的身姿,高立半空的女子举着一柄青玉色的纸伞,白衣翩然,容貌极盛,垂视众生时悲悯圣洁,空灵出尘。
这女子出现的太过及时,殷九弱出神地望着这道身影,心跳如鼓。
“扶清,我的长梵道尊,你怎么才来?”妖主保持着和殷九弱暧。昧不堪的姿。势,说话的语气仿佛故友重逢般熟稔。
名为道号长梵的扶清道尊不言不语,面色无悲无喜,手心捻着一块碧色的双鱼玉珏。
身周的风雪幻化为凛冰的剑,直指妖主。
“唉千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冷漠得比我更像妖,”妖主故作叹息,俄而转向殷九弱,似血的唇勾出脉脉温情的笑,“有人来救你了,开不开心?”
情。潮细细密密地游走在殷九弱的心脉之中,如蚁噬骨,她光洁的额头沁出冷汗,心底的惊艳与惊惧涌出。
只因,面前光风霁月眉目如霜的长梵道尊和杀人如麻魅惑美艳的妖主——
两人的容貌别无二致。
见殷九弱白嫩无害的小脸上惊惧交加,妖主笑意更甚,单身挥起火红色的蛇鞭,冲着扶清喊道:
“这个凡人的血很香,你何不过来,与我一同享用。想来我们三人同榻的画面,必然是美不胜收的。”
“一派胡言。”
风雪再起,殷九弱只听见扶清道君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仙姿玉貌的人儿,声线也是那般清冷寡欲的味道。
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道尊与妖邪,怎会相貌相同。
“看来你是不愿与我共享人间极乐了,”妖主涂着豆蔻的手指轻轻划过殷九弱脸上的暗红色纹路,冰月之下怪异的幽香更加浓烈。
扶清仍旧撑伞不语,唯有青玉色伞尖隐现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