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月落,時光荏苒,兩人一道衰老。
某日,余東羿為師尊梳頭,卻扯出來一根白髮。
余東羿笑道:「師尊為我而老了,當真是受寵若驚。」
江益渠的容顏不再光彩,凡人身姿也少了幾分當年高不可攀的冷淡氣息,卻自始至終能在余東羿眼底望見那一抹深愛的感情。
即使白髮蒼蒼,即使皺紋遍布。
約到兩人容顏都化為凡人大約晚年的模樣,殷幼出關,先解了玉央的奴契,後又來望了余東羿一次。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殷幼急壞了,「那老傢伙自己變成丑東西就算了,居然還帶害得你?」
冠絕修真界多年的舒雲朗月曜希君,何時曾佝僂過腰背?
余東羿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神情,笑著說:「阿幼嫌棄老頭子了?」
殷幼眼神複雜地望著他:「要我給你灌點修為嗎?」
余東羿婉拒道:「不用,若師尊知道得不高興了。」
灌修為得兩人坦誠相待,還得肌膚相接觸,余東羿答應了江益渠一心一意,別儘量避免這般讓師尊誤會的事。
殷幼皺眉道:「連碰你一下也不行嗎?糟老頭子真是無賴!」
「好啦——現下我也不過是個糟老頭子而已,」余東羿像個老頑童似的朝他擠了擠眼眸,「若你真要灌靈力給我,待到百年之後也不遲啊?」
殷幼猶豫了一陣,妥協道:「那我去給你找些延年益壽的靈藥來,你吃一吃,可別不小心老死了。」
余東羿倒也不曾拒絕,只道:「那便多謝阿幼了。」
「慎兒——」
遙遙的,一句呼喊聲傳來。
余東羿立在山坡上朝夕陽那頭望了一眼,笑道:「呦,老伴兒來接人了。」
余東羿朝殷幼拱手道:「那咱便下次再見?」
殷幼悶聲點了點頭:「嗯。」
江益渠已然年邁,一頭銀白斑駁的長髮一絲不苟地編好,穿著一身樸素的棉布衣,杵著拐杖上山坡來。
殷幼一照面看見他,只覺得面前的人簡直像是陌生人一樣,對他的態度也平和了許多,甚至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余東羿已經頗為熱絡地迎了上去,扶了著江益渠順著山道往下走,嘴裡還順溜地關切說:「大老遠怕上坡來幹嘛?昨兒不是還不小心摔了一腳嘛,我灶上給你熬著骨頭湯,回去可得喝兩口。」
殷幼神識頗廣,聽見江益渠邊下山路,邊含著笑意嗔斥了余東羿一句:「知道了,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