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队车马在山林间的羊肠小道上缓缓行驶,每辆车头都坐着一两个穿着朴素白衣的驾车人。
车队很安静,车厢里偶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声音又低又快,让人听得不真切。
“没想到她竟丧心病狂至此。”
长宁坐在车厢中,沉重地说道。
在他对面的明时晏低垂着头,一言不。
“为什么她会突然去菩提寺抢走崆峒印?到底是谁把计划泄露出去的?!知道详细计划的明明只有各派掌门人和一些长老,难道他们之中有人背叛了仙门?还是被那李空青威胁了?”
明时晏抿了抿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长宁打断了话头:“时晏,你别说话,我知道你想为她辩解,但事实摆在眼前,任你怎么解释都无法为她开脱。”
明时晏脸色一白。
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展到如此地步,他原以为李空青只是回来为往昔之恨复仇,之后他们堂堂正正打一场,把问题解决了,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和平相处。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太过乐观了。
正如那天晚上李空青所说的,她想要的东西绝不仅于此。
可她到底想要什么,又想要多少?
他不明白。
他们的人生轨迹天差地别,或许他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李空青的所作所为。
他有些悲伤地想着。
外面传来驾车弟子的声音:“掌门,长老,招摇山到了。”
长宁回道:“知道了。”
他对明时晏说:“好了,别想她了,先下车。”
“嗯。”
他们从东南方的朝霞山赶到位于西海的招摇山,期间距离足有千里之远,凡人驾马需月余才能赶到。但他们所驾的是风行舆和灵驹,千里之行仅半日即达。
招摇山终年云雾缭绕,还被设下了迷踪阵法,常人不仅看不清山上风貌,进去之后也会浑浑噩噩地看不清路,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地按原路下了山。
这次在他们来之前,天一宗就提前送达了入山令牌,还在山脚下安排了负责带路的童子,方便他们走正确的路上山参会。
恭云揉着腰下了车,抱怨道:“都这时候了怎么还不让御剑啊?坐这么久的马车我腰都要断了。”
三溪跟在他后面下车,翻了个白眼道:“这么远的路,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门派的空中结界,到时候又是寒暄又是敬茶的估计还不如坐马车快。”
玄机坐了半天马车也烦躁地很:“有事就不能在玄苍派商量吗?白沂欢那老狐狸非得折腾人到这来开会。”
玉宣:“这里离他们清音观最近,一旦有危险,他也方便缩回去躲着。”
恭云:“啧,老东西真会算计。唉,真羡慕古慈华景木明他们啊,一个管纪律的两个干医疗的,可以留在山上享清福,不用跑来跑去地遭罪。”
三溪:“你要真羡慕可以申请跟无为老头儿一起当幻星峰门卫。”
恭云惺惺地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倒也不用那么闲。”
冯洋也苦着个脸地从车厢里下来,想了一路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干后勤的也要来参加这种事关仙门存亡的重大会议。
那死亡冰块人天天在他背后甩眼刀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还让他来开会,这不是白给敌人送情报呢嘛!
他正慢吞吞地走着,突然被恭云哥俩好地揽住了肩膀。
他吓了一跳:“恭云长老你干啥啊?”
恭云笑嘻嘻地说:“小冯啊,听你在后面唉声叹气个不停,怎么就愁成这样啊?”
恭云和冯洋都是八面玲珑的交际高手,虽然恭云年纪要更大一些,但是两人却没什么代沟,平时在玄苍派里就经常厮混在一起。
因此冯洋对他也不像对其他长老那么客套的,用对朋友一样熟稔的语气说:“当然愁啊,我一个搞后勤的来参加这种会议,一旦有什么危险我都是最先死的那个。”
恭云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些人又不是吃白饭的,还能让你一个峰主死了?再说了,就算我们几个顶不住,不还有明掌门和长宁长老嘛,更何况,”
他突然压低了脑袋往后面看了一眼,小声对他说:“更何况万云华今天不也来了,有他挡在前头呢,死不了你。”
冯洋闻言也鬼鬼祟祟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万云华身着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修长的纯钧剑,相貌俊美英挺,剑眉星目,薄唇如削,正面无表情地从车上走下来。
他感受到前面传来的两道视线,冷冷地看了过去。
恭云和冯洋赶紧缩着脖子回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啧啧,这冷面阎王,怪不得他没有道侣,天天丧着那张脸,白瞎他长得这么好看了。”
恭云低声对冯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