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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海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皇上虽然平日行事随心,但还从未在外面和嫔妃明目张胆的有亲热之举,尤其是眼前这人还是不知名的宫婢,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宫女模样生得太好,就是比宁贵妃也毫不逊色。
李玄胤觉得自己大抵是吃了太多的酒,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但他确实对这女子有些兴致,至少这张脸生得甚合他心意。
婉芙眼睫徐徐颤着,鼻翼下是略带微醺的气息,也解释了皇上为何有当下举动。
她心中胡乱想着,若今日就这么成了,靠着这张脸她或许会容得一个位份,但这不是她想要的。
男子对轻得来之物都不会有太多怜惜与疼爱,譬如她的阿娘,等了一辈子,到死却只等到了江铨的薄情。
寻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坐拥三宫六院的帝王。
轻而举收入手中,就没意思了……
李玄胤看出怀中女子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悦拧起眉,掰过那张小脸,“看着朕。”
乌黑的鬓有几缕搭在他的手背,微痒,见她吃痛,湿漉漉的眸子看回来时,眼中尽是他的倒影,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有几分心猿意马。
唇瓣微凉,是男人吻了下来,夺着她的呼吸,指尖一颤,婉芙倏偏过头避开,簪掉落,乌黑的青丝如绸缎垂落,衬得那张脸愈白皙如雪。
李玄胤一愣,似乎也没料想她会这样。婉芙一鼓作气将人推开,屈了屈膝,逃也似的跑了。
独留长亭中微怔的两人。
陈德海见那小宫女一把将皇上推开,紧跟着逃跑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瞬间呆傻了眼。余光觑向独坐在凭栏的皇上,只见皇上也看着那个方向,脸色甚黑,未等他收回神,李玄胤眼皮子就朝他掀过来,吓得陈德海猛打了个哆嗦,不禁为那小宫女捏了把凉汗。
第2章
嘉明五年,六月初三。
这日是个晴好的艳阳,西沉的碎金泼洒在宫墙的琉璃瓦上,泻出波澜的流光。
圣驾停在咸福宫门前,随着那一声声“皇上万福金安。”终于一扫宫内数日的沉闷阴霾,受了宠主子高兴,宫人们也能松一口气,不必像前几日一样再战战兢兢,一着不慎,便惹得主子迁怒责罚。
江贵嫔柔若无骨依偎着李玄胤,言笑晏晏,晕红着脸蛋与身旁的男人细细低语。
江贵嫔生父宁国公,年轻时便是个风流多情的男子,生得丰神俊朗,一双桃花眼更是惹得华京世家贵女争相丢绢。江贵嫔自是继承了家中父母的容貌,一张细白的小脸俏丽多姿,便是满后宫的嫔妃都无法与她争妍一二。
但凡是男子都偏爱美人的,九五至尊的帝王也不能免俗,有这般美人在怀,那些琐事自当遗忘在脑后了。
内殿摆上了茶点,江贵嫔捏了一块芙蓉糕递到帝王嘴边。李玄胤今日兴致好,倒有些与自己的嫔妃弄。情的兴头,就着那只手吃了半块糕点,“朕多日不来,爱妃手艺确实见长。”
江贵嫔含羞咬唇,“皇上就会取笑嫔妾。”
内殿里熏的是内务府送进来的安神香,江贵嫔知道皇上处理朝政身子乏累,撒娇得恰到好处,不会惹男人厌烦。
皇上对她也确实满意,连启祥宫宁贵妃派来请人的宫人都随意打了回去。
用过午膳,宫人将席面撤了下去,江贵嫔陪着帝王说话,提到前几日内务府送来的凤仙花,“嫔妾很是喜欢。”
李玄胤笑道:“朕闻内务府侍奉花草是有些手段,正好今日无事,就陪你看看那凤仙。”
江贵嫔正要应好,忽想起什么,脸上笑意一僵,犹豫道:“后午热,去小花园难免中了暑气,不如暮晚嫔妾与皇上同去?”
若无旁事,李玄胤会纵着嫔妃的小性子,他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水,“也罢。”
用完午膳皇上要歇晌,江贵嫔吩咐宫人将化了的冰换上一盆子的,招来听雨,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听雨福过身,脚步匆匆出了正殿。
向西绕过水榭游廊,不过一刻钟到了咸福宫小花园。
江贵嫔刚进宫那两年,因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有国公府倚仗,颇得圣宠,皇上不止为她破例独住一宫,还在东殿开辟了一处小花园,内务府隔上几日就会送来应季的花草。园子金贵,宫人们一刻也不敢怠慢。
艳阳下,几个身穿靛青宫装的女子,手中提着银制的长嘴壶,俯下身子给争妍斗艳的花草浇水。
听雨越过前面几个宫婢,径直走到最后面的女子跟前。
六月的暑热难耐,在大日头下站上片刻就要生出一层的薄汗。主子们嫌热,都是不愿出来,花养得再娇也没人去看。但眼前这女子,即便晒了数月,肌肤也依旧白皙如雪,一双玉手纤纤素素,看不出分毫杂活留下的痕迹。
听雨心里啧啧两声,不怪乎主子防着她跟防狼似的,主子姿容已是够为绝艳,可这江婉芙要比主子还胜出三分。
她叹息归叹息,自己倒底是江贵嫔身边的人,主子得势,她才能过得好,随后拿捏出几分气势,道:“主子腹中饥饿了,特意吩咐你去御膳房端些莲子羹回来。”
入宫已久,江贵嫔看婉芙的一副好皮、肉不顺眼,没少折腾,动辄上手打骂,此番吩咐倒也是常事。
婉芙的生母是扬州人,她自小在江南长大,受着水乡的滋润,肤如凝脂,眸若丹华,清淡之余却透着几分娇媚,偏偏那双眼看你时又透着楚楚的可怜,这样的面相,放眼整个华京,都做不到比之还要惊艳的女子。
听雨边说话,边又忍不住往那张娇丽的小脸上看了几眼,人皆爱怜美之物,长成这样,别说是皇上了,就是她这般女子,也不禁为之动容。
婉芙像是习惯了江贵嫔反复无常的吩咐,福了福身,纤长的眼睫垂落下来,遮盖了眼底的情绪,“多谢姐姐相告,奴婢这就去御膳房。”
传了话,听雨不想留在大日头底下,转身回了正殿。
婉芙把长嘴壶搁置到原处,从袖中拿出帕子不紧不慢擦净了额头的汗珠,眼眸低下,若有所思。
圣驾临至咸福宫,这么大的事,是瞒不过的。
……
李玄胤为政勤勉,歇晌也不会贪多。刚过一刻钟,便起了身。
江贵嫔想皇上多留,撒娇扯了扯男人的袖子。这日李玄胤心绪尚佳,多了些耐性,笑着拍了拍女子的手,只是这一眼里已对她的娇纵有了不悦。江贵嫔蓦噤声,不敢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