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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哄着婉芙睡着,碧荷进来忍不?住低声提醒一句,“娘娘,该吃药了。”
太医开出的方子虽有效,却万不?能断了。
庄妃点了点头,让她先出去。
床榻里的女子即便睡时也不?安稳,细眉颦颦,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圈哭得通红。一双手厚厚的白布包裹,这才进宫多久,就落得满身伤痕。
庄妃脾气再好,也不?禁唾骂了两句那位高位的帝王。
……
庄妃将出了殿门?,圣驾正到了金禧。
庄妃不?喜见人?,算上进王府的日子,与皇上见过的面?一双手数的过来,她屈膝见礼,见皇上要去金禧,想到床榻上躺着的小小一团,心有不?忍。
“臣妾是向来不?爱管后宫琐事,也懒得看那些个女子争来斗去。臣妾今日只想说?一句,皇上若真是喜爱泠才人?,就不?该用那些上位者的心思权衡算计。”
“泠才人?家世指望不?上,在宫中能倚靠的只有皇上,她是心思多了些,可本性纯善,说?到底就是个刚及笈的小姑娘,臣妾实在不?忍,她在宫中受这般委屈。”
庄妃娘娘性子和善,一向不?去圣前惹眼,若非陈德海逢年过节去凌波殿送赏,都快忘了庄妃娘娘的模样。
这番话说?得胆大?,让陈德海唏嘘胆寒,果然?跟泠才人?在一块儿久了,什么话都敢说?。
庄妃也不?等?皇上开口,先福了身,“臣妾言尽于此,先告退了。”
待人?走远,李玄胤捻着扳指,盯了眼在后面?的陈德海,“何太医看过,泠才人?的伤如何?”
陈德海凉汗涔涔,何太医看完就回了太医院,他确实不?知?道啊。
李玄胤没那个耐性等?他开口,提步进了金禧。
……
因主子睡着,到了晚膳,没人?敢进去打扰。正无?措时,圣驾已到了门?前,宫人?们?慌张跪下身,只听?皇上沉声开口,“你们?主子呢?”
语气冷淡,似有不?虞。
主子刚受了责罚,不?知?皇上这时候来金禧是什么意思,没人?敢出声,千黛是掌事宫女,略斟酌过,低头回了话,“回皇上,主子心绪低落,后午哭了一场,庄妃娘娘陪了会儿,眼下正睡着。”
“哭了?”李玄胤声音冷了下来,让人?不?住心惊。
陈德海也没想到,早上泠才人?挨打的时候还好好的,虽是掉了泪,但也是疼的,看不?出伤心,怎么到后午就哭了。没等?他想明白,头顶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压得他抬不?起?头,心底直呼冤枉,他可是再三叮嘱过那行刑的奴才,万万要小心,莫下了重手。他一直亲眼看着,那奴才确实没下过重手啊!
……
内殿,雕花紫檀的香炉飘出袅袅的熏香,静人?心神。
床榻里的女子在衾被中缩成了小小一团,两只白布裹着的手伸出来,凌乱的丝糊了半张小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意,挺翘的鼻梁挂了滴未干的泪珠。红唇一张一合,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玄胤坐到床榻边,指腹拨开她脸上的丝,露出有些苍白的脸颊。巴掌大?的小脸,才不?过十六,刚及笈的姑娘,确实还小着。
初见时,她就是现在这样,孤孤零零的,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猫,莫名的,就让他心疼。
后来,她那些若近若离的暧昧,一点一点的算计手段,让他几欲忘了,她曾经挨过的打骂,受过的委屈。
而他,又跟那些人?一样,用同样上位者的手段责罚了她。
李玄胤拨开那些青丝,指腹在熟睡人?的脸蛋上捏了捏。
忽,那人?抱住了他的手臂,往前蹭了下,半张小脸,软软的贴到了他的掌心中。
他才记起?,这人?每每入眠,都要赖在他怀中,似乎习惯了依恋。
他不?是不?知?江铨私底下的风流韵事,她是府上庶女,料想,在府里的日子也过得极为艰难。
掌心那张小脸蹭了蹭,又软又痒,那人?朱唇一张一合,轻轻呢喃了句,“阿娘……”
李玄胤微顿,神色闪过一分复杂,倒底是顾念她还受着委屈,没将那只手抽出来。
……
婉芙一觉睡得很沉,又像回到从?前,她赖在阿娘怀里,阿娘会温柔安抚她的侧脸,哄着她安睡。
每每这时,她都不?愿醒来,梦境远比现实要顺意得多。
眼眸徐徐睁开,入目的是男人?走线如刀的侧脸,手中握了一卷书册。
待看清那人?是谁,她眼眨了下,又眨了下,乌披散,脸蛋还有睡出的红印子,“皇上?”
“醒了。”李玄胤脸色平淡,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婉芙安睡了一觉,精神大?好,眸子弯弯的,小脸是熟睡后的媚态,她回神时,才觉怀中抱着的手臂,记起?方才的梦,笑意一僵,悄悄抬眸,正与男人?的视线对上,“嫔妾失仪。”
“无?妨。”李玄胤敛起?眼,被她压得太久,手臂抽出时,一股麻的僵硬袭遍全身,动作微微僵住,神情也有一瞬的不?自然?。
李玄胤掠一眼床榻上一无?所知?,眸子乖乖望着他的人?,眉心突跳了两下,罢了,他不?与女子计较。遂不?动声色活动两下手臂,若无?其事放回身侧。
“你若想你母亲,朕准允她另辟府,时常进宫看你。”
闻言,婉芙笑意稍顿,眼眸黯然?失色,许久才勉强扯了扯嘴角,压下心头的酸楚与恨意,轻声道:“嫔妾生母已经不?在了。”
霎时,寝殿内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这种事情,若是李玄胤有心,轻可查,但他前朝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对于后宫嫔妃的事,譬如,那位位份高,的确一清二楚,可像婉芙这般,出身庶女,亦或是低微的布衣,他只知?个大?略,至于生母是谁,外祖家世,没那个心思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