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还未用饭呢。”玉珠在门外小声地提醒。
宋羊坐起身,道:“摆饭吧。”
玉珠松一口气,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将灯点上,如往常一般为宋羊整理衣衫,招呼宝珠和厨娘摆饭。
宋羊瞧见她们两腿软,难得的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只当没看到。
玉珠和宝珠也不敢叫一声苦,神色如常地走动。
宋羊坐到桌边,漫不经心地往院子里看一眼,大部分都被卓四季遣散了,只留下两个人,还在卓四季和卓夏的看押下跪着。
这两人身上捆着绳子,下巴被卸掉了,还堵着布巾,看到宋羊,眼睛里冒出不甘心的怒火,卓四季立即摁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们抬头冒犯宋羊。
“怎么回事,说说。”
卓四季应了一声,连忙道:“这二人是左五的内应,今日他们收到左五的联络,联手伪造了暗号,将我等都引出了村,小的和卓夏现不对后,立即赶回,经过排查拿下此二人。左五幼时被主子救过性命,对主子忠心耿。。。。。。”卓四季顿觉自己说错了,这不就是在说左五只是对公子有意见吗?他连忙改口道:“这二人皆听命于左五,今日刺杀公子一事,三人供认不讳。小的办事不利,还请公子责罚!”
卓四季说着,却不知道该不该跪,卓夏也是,两人膝盖半弯不弯,像在做屈膝运动似的,尤其是卓夏,一脸纠结,宋羊觉得好笑,气都消了大半。
“左五呢?”
“挑断了手筋、脚筋,安置在西院。”程锋租赁下来安置卓四季等人的屋子在程家的西边,没有名字,干脆就叫西院了,意思就是西边的院子。
“公子可要见左五?”卓四季小心询问。他没让人把左五带来,是怕太血腥,污了公子的眼。
宋羊一听手筋脚筋都断了,也没什么兴趣看那血糊糊的画面,只是道:“别让他死了,一定要挨到程锋回来。”
“是!”
“把这两人带过来。”
卓四季犹豫了下,才和卓夏压着人来到门框边上。
“抬头。”
卓四季、卓夏便抓着两人的头,令他们抬起头。
头顶的大手像是掌握着他们的命,但这两人的怨怼和不满却不是冲着二卓,而是冲着宋羊。卓四季心惊胆颤的,想着回头跟主子告状时,一定不能忘了提这茬,定要把这两双放肆的眼睛挖了。
宋羊可不知道卓四季在想什么,他夹起一块烤鸭,故意晃了晃,说:“这道烤鸭呢,听说要做很久,为了让酱汁都能裹到鸭皮上,要刷酱、酿干,反复好几天,做出来的烤鸭才会色泽均匀、味道鲜美。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多吃了两块,程锋觉得我喜欢,隔三岔五就要厨娘做,其实我都吃腻了。”
他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后,又舀起一汤匙药粥:“这药粥是根据林大夫给的方子做的,用的不是普通药材,你们要不要猜一猜,这一碗要多少钱?”宋羊抿一口,露出嫌弃的表情,“味道一点儿都不好。我不想吃的时候,程锋常常端着碗喂我,只盼着我身体能好一点。”
他放下勺子,汤匙轻轻磕在碗沿上,出一声脆响,无端的,除了宋羊外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颤。“你们倒好,给我脖子上来了一刀,你们说程锋会有多生气?”
那二人似乎要反驳什么,但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宋羊,但仔细看,能看出他们深藏的恐惧。
“还有这些衣裳,这些配饰,”宋羊不急不缓地道:“我说不要花这么多钱,程锋说没关系,他愿意为我花钱。我配不上程锋,你们配吗?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你们配几把?”
“剩下的就让程锋处理吧,不过估计程锋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想来对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像我,愿意跟你们说几句心里话。”宋羊一挥手,准备专心吃饭了,“把人拉下去,一样挑断手筋脚筋,等程锋回来落。顺便跟左五说一句,我要是程锋啊,一定后悔救他了。”
卓四季低头应是,拉着人下去了。走出大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宋羊安安静静地吃饭,心情似乎还不错。他陡然想起来,这是一位能甩开卓夏、沿途寻主子的人,也是一人对抗一群山匪的人物,看了看手底下仍然想挣扎求情的两个人,卓四季摇了摇头。
他把两人带到院子里来,其实是存了帮忙求情的心思,毕竟不是主犯,只是受了左五的煽动,可他忘了,公子差点因此丧命啊!幸好他即使醒悟了。
卓夏没想通里头的弯弯绕绕,摸了摸后脑勺,“主子对公子那么好,你们这是犯什么蠢呢?提着灯笼进茅坑,找死啊。”
两人摇头想要辩解,但卓四季不再给他们多余的一个眼神:“有什么话,去对左五说吧。”
夜半,宋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有人抱住了自己,他正要醒来,便感觉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柔地说:“睡吧。”
于是他又沉沉地睡去了。
程锋轻轻摩挲着宋羊的脸颊,不敢触碰他脖子上的绷带,好一会儿,才面沉如水地走出房间,往西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