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夏抓着纸条的手指不断锁紧,用力得抖,他扫视屋内,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这个双儿居然真的跑了!
陈无疾也大大出乎意料,没想到羊哥儿的胆子这么大。
“得赶紧找到他才行!”卓夏出去,找到店小二和掌柜的盘问,但客栈的人都说没看到过宋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没了?!卓夏两眼一抹黑,“这下糟了,若是这双儿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主子交待啊。”
“羊哥儿应该走不远的,即使走了,他又能去哪?”陈无疾难得透彻地分析起来,“他有没有可能回大溪村?”
卓夏点头:“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到。希望公子还没跑出城,最近偶有流寇出没,若出了事……”卓夏咬紧牙关,懊丧不已。
“流寇!”梅冬扬声惊呼。
羊哥儿,可千万不要出事唉!
他们歇脚的这座小镇,是从大溪村去往渠州的最短路径上的一个必经点,从地理位置上看,这座小镇在洵水中游偏上、东面的位置,渠州偏西,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实际上也是在靠近洵水。
这也就是为什么客栈里的人都在讨论洵水渠的原因,毕竟只有官家子弟、功勋在身以及贵族世家等可以免除徭役,小镇大多数人家都是不能幸免的。
也多亏了那些人的讨论,宋羊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有些人集结在一起,打算去洵水渠探望亲人,出时间就在第二天辰时。
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宋羊早早离开客栈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先是给自己换了套不起眼的衣裳,又用千里急在左半边脸上做了点易容,顿时变成了一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走在人群里,很不起眼。
这支临时抱团的探亲队伍由十三个家庭组成,大多是一人代表全家。宋羊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队伍中好几个人的亲属都和程锋一样落入水中下落不明,他们有的是去认领尸体的,有的是去讨要赔偿的,还有的是去确认自家汉子是否出事。所以行进的时候,除了必要的交流,大部分人都不说话,气氛很低迷。
最沉默的是走在队伍最后的一对夫夫,男人孔武有力,却只有一只手臂,阴鸷的三角眼和额上的大疤,一看就不好惹。他的夫郎身材瘦弱,身形只有男人的一半,散乱的头遮住了视线,整个人阴沉沉的,偶尔对上视线,他就恶狠狠瞪对方一眼。
大家伙儿都不亲近这两人,宋羊就走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不知不觉隔开了这对夫夫和镇上的其他人。吓人夫夫不跟宋羊搭话,其他人看到宋羊边上的两人也不怎么敢靠近,这倒免除了宋羊社交的压力,让他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没多余的力气说话,夜里只睡了一会儿,一大早就不停赶路,而且这回全靠脚走,中午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忙着吃东西,宋羊则半瘫着。
这个身体体质还是不行。宋羊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腿,一边想到。
“快吃东西。”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道。
宋羊稍微被吓到,扭头看去,原来是那个眼神凶狠的双儿,他说完就低下头,见宋羊还看着他,不耐烦地道:“不吃没力气赶路。”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独臂的丈夫一直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宋羊还是感觉出来,这对夫夫并非表面那样不好相处,他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对他们笑着道谢:“谢谢。”
那男人叫铁石,是一个打铁匠的儿子,他的夫郎叫阿杏,两人因为相貌和性子都不招人待见。阿杏见宋羊一个人,脸有瑕疵,年纪又小,衣袖下的手腕倒是白生生的,让人有心想照顾几分,只是阿杏习惯了呵斥那些对他丈夫投以异样眼光的人,语气自然不好。
夫夫二人突然得到宋羊的一个微笑,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宋羊拿出干粮勉强啃了几口,队伍就又出了。他们要在天黑前赶到做工的营地,在所有人闷头赶路的时候,前头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大喝:“通通不准动——”
众人茫然地抬头看去,只见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拦住了路,他们手上拿着砍刀、菜刀,气势汹汹地靠近:“时运不济,月值年灾,若想活命,财留下来!”
宋羊怔了下,他们这是遇上打劫的了?
电光火石间,宋羊分析起眼前的局势,他们这一队人马多的是老弱妇孺,只有几个汉子,体格最壮的是铁石,但铁石又是仅有一条手臂的残疾人。而对方呢,虽算不上多么人高马大,但好歹也是十几个汉子,他们挥舞着刀具,刀光一晃一晃地从人们心上闪过。
打劫对宋羊来说并不陌生,末世连人吃人都有,打劫再稀疏平常不过了。这种时候,不能立刻反抗,也不能有过激反应,不然……
“我们没有钱!”前头的人紧紧捂着钱袋子,“你们这群黑心肝的!不得好死!你们要下地狱……啊啊!”
这人被一刀劈在了手上,咒骂全都变成了哀嚎。
——不然劫匪受了刺激,会“杀鸡儆猴”。
宋羊心里清楚,他们若想以弱胜强,就必须团结起来,否则人心越散、气势越衰,就只能任人宰割!但在劫匪的眼皮子底下鼓动大家反抗,谈何容易?
第一个反抗就正血淋淋地躺在那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