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反,安家军的出路在哪里?
但造反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干的,安丛试着联络安家其他人,这次约见程锋,也是因为听说程锋手里有一批兵器可以出售。
安丛说得遮遮掩掩,但程锋联想到兵器的事自然有了猜测。他甚至想得更多,安家的反心,是不是夏随侯的意思?而埋伏安丛的人,是单单冲着安丛去的,还是知道安丛的打算?
“安将军既然已经清醒,还是尽快露面的好,私自离营是大罪,只怕圣上不日便要下罪安家了。”程锋提醒道。
安丛却吃了一惊:“私自离营?此话怎讲?我向圣上递了告病的折子,此行上京,是回京养病的。”
程锋扬眉:“如今朝堂上闭塞圣听的事还少吗?”
安丛低喃道:“庞令琨。”
这三个字极轻,但程锋凭借嘴型便猜了出来,同时也没有错过安丛眼底的杀意。
“我已为安将军备快马一匹,此令牌可在各地镖局行使方便,若安将军有所打算,切勿推辞,就当结交朋友了。”程锋又让卓四季递上一个锦囊,里头除了令牌,还有路引和银子。他有心卖人情,也希望安家不要造反。去京城调查宋羊身世的人昨天刚好回来,时间紧,属下没查到当年的细节,但他趁夏随侯夫人安湘去寺庙上香时伺机窥看,确定了宋羊与安湘、还有赵锦润提到的夏随侯长子元恺和的面容有八成相似。
看来宋羊确实是夏随侯的孩子了,若夏随侯执意造反,这亲就不认了吧。程锋想。
他暗示安丛:“太子宅心仁厚,不似先帝,若知道安将军有难处,定不会坐视不管。再言,夏随侯是太子的亲伯父,没有‘一家人讲两家话’的道理。安将军若有需要,到了京城可以去找三宽巷子的陈家,在那可以联系我的部下,凭令牌,任安将军差遣。”
“安某多谢!这份恩情铭记于心,他日必永涌泉相报。”安丛拱手行礼。
“安将军无须多礼。”
两人客套一番,安丛决定回陈家告个别便启程,他有几个心腹知道他的打算,见他出事,说不定会想鱼死网破,他得立即联系部下才行。返回陈家时,安丛一手拖着掩饰用的木料,一边道:“程公子,安某还有一事相求。”
“安将军但说无妨。”
“我与陈家说我是一名屠夫,一会儿还请程公子配合,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他此去若是不成功,便会被扣上“反贼”的名头,还是瞒好身份,免得拖累牛哥儿一家。
“。。。。。。安将军为何要说自己是屠夫?”
“不然如何解释我一脸凶相和杀气?”安丛反问。
程锋默默点头。
进了陈家,安丛对着陈壮山和陈牛儿一揖到底,“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一定报答!小子家中有事,今日便要离开,此物并不值钱,还请恩人不要嫌弃。”安丛拽下长鹰剑上的玉坠递给陈牛儿。
陈牛儿摇头摆手:“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安丛皱眉,正要劝说,陈壮山却大手一挥,“收回去收回去,这几天你也没少帮我们家干活,早就抵清了。”
“不过是一点杂活,如何能算?若不是你们救我。。。。。。”
“嗐,谁没有个困难时候啊,就算不是你,我们也会救的。你回家远不远?可以让程小子送你一程,这钱你拿着傍身。”陈壮山将半吊钱塞进安丛手里,大手在安丛肩上拍了几下:“生死是道坎,这坎迈过去了,前路阔着哩,咱也算有缘,以后得空再聚,不留你了。”
陈牛儿也挥挥手:“不留你了。”
宋羊跟着道:“不留你了。”
程锋一头雾水不明白陈壮山家怎么这个态度,殊不知陈壮山和陈牛儿只是单纯地觉得看着安丛就想到痛失一个好夫君好儿婿,又怕安丛觉得他们攀扯,所以巴不得把人送走。就是安丛今天不走,他们也不会让安丛继续留宿家里的,又不娶牛哥儿,无亲无故地留宿,牛哥儿的名声彻底不要了吗?
程锋看安丛攥着那玉坠,眼里只有牛哥儿,豁然明白,出言说和:“安丛虽是屠夫,这玉坠不值几个钱,但也是他家中长辈所赐,壮山叔你们不妨就收下。。。。。。吧。。。。。。”程锋越说越小声,他夫郎为何皮笑肉不笑?为何给他眼刀子?
“既然是长辈所赐,就更不能收了。牛哥儿,你说是吧?”宋羊瞪程锋一眼:你今晚睡书房吧!让你和大猪蹄子一起骗人!
程锋立即从安丛身边走开,站到宋羊身边,“不留你了!”
安丛看向陈牛儿,在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清眼眸中没看到他希望看到的不舍和喜爱,这双眼中此时什么也没有,甚至回避着他。
“我不要你的玉,你走吧。”
安丛沉默一瞬,陈牛儿从他眼中看出了委屈的情绪,一瞬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你再不走,天要黑了,夜里怎么赶路啊。”
安丛直接走上前一步,来到陈牛儿面前。宋羊顿时护崽的母鸡上身,要把陈牛儿呼护在身后,但程锋拉他一把:别去。
宋羊竖眉瞪他,程锋则扣住他的手,手指挤进宋羊的指缝,十指紧扣,示意他:看。
安丛将玉坠塞进陈牛儿手里,“我要娶你,你等我回来。”安丛自幼长于军营,不懂情爱,不懂风月,只知道直白地表达。他也不忘礼数,对着陈壮山又一揖到底,然后不给陈牛儿还玉坠的机会,大步流星走远了。
众人反应不一。
陈壮山掐了自己一下,他家哥儿有人看上了?
陈牛儿捧着玉坠:他怎么这么直白?好喜欢!
宋羊激动:有戏!有戏!他俩有戏!
程锋摸摸下巴:既然有成家的打算,想来安丛不会走造反的路子了。如此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