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泥土而建的城墙上走下来的男子有着健硕身躯,比荞麦色肌肤还要偏黑一点的肤色,粗跟粗跟的黑色头编成一条大辫子垂于肩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混着浮桑国血统的黑人。
彬鸢礼貌性的笑笑,身旁时常充当翻译官的梁羽辞率先一步迎去,做了一个南蛮国的礼仪动作,表示问好。
他将右手放在左肩上一拍,微微弯腰致意。
亚牯回了一礼,脸上的震惊依然挂着。
他笑着开口,口音带着重重的南蛮国音色:“我是此城城主,亚牯。几位郎君去何处?可有通关文书?”
“我们是浮桑国的商队,刚从蛴魑国火焰城而来。”梁羽辞解释着,接过彬鸢递来的通关文书,道:“这是我们的通关文书。”
没想到还真是一伙远道而来的商队,亚牯耳朵嗡嗡的响,脑袋里面仍然回想着刚才那些人的话。
他呆滞接过对方手里的通关文书,仔细翻了翻,果然看到了许多国家的印章。
以前他只是粗略的看过一些国家的通关章印,那些印章远远没有现在他拿在手上的这本文书上的印章鲜明,有一些印章的图案,他甚至都不认识。
将册子合上,亚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伙队伍,人均不多,充其量也就三四十个人,领头的好像只有三个,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光是看他们的衣着,就能分辨出来。
他把册子还给了梁羽辞,目光在彬鸢脸上停歇了一会,赶紧离开说道:“不知你们卖的是什么?又是怎样一个卖法?”
眼看有戏,神经绷紧的几人瞬间泄了一口气,梁羽辞鞠了一个躬,做了一个浮桑国人人都知道的礼仪动作,真诚的袒露出笑脸道:
“咱们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不知可否借住几日,细细相谈。我们的确有一些东西想要卖给贵城。”
亚牯恍然回神,才想起这队伍翻山越岭,恐怕早就疲惫了,现在众人就站在大街上,天空上还漂浮着黄沙,的确不太适合谈判,深感歉意。
“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放心,我岥止城虽没有那么多山珍海味,空房间有的是!”
他招招手,一直躲在黄土城墙上的小兵,麻溜的跑下城来,激动的荞麦色脸蛋红了起来,但众人却察觉不到。
“多叫些人把城主府空余的房间清理出来,准备迎接贵宾!”
“是,城主大人!”小兵得了命令,迈着形容竹竿的小腿,高高瘦瘦个没一会就溜走了。
小兵走后,身为城主的亚牯又吩咐几人将商队绝大多数的人员都安置在了城主府的后院。
整顿完毕后,急忙奔去自己的房间,把身上那件灰扑扑洗掉色的麻衣换下,翻箱倒柜一会儿,终于找出了一件深色的短衫,颜色深是深了点,但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了。
他毫不嫌弃的套上深色短衫,斟酌一下后,冲着摸不着头脑的妻子裂开一排牙齿,笑道:“这身如何?”
同样穿着一身洗得了白,但衣物稍微多了一点的妇女眼神怪怪的看着自己丈夫。
她颇为的好奇,平时恨不得埋在城墙上捣鼓研究的自家男人,竟然会把他那穿了几天都不会脱下来的衣服给换掉,妇女就好像见了鬼一样,不过片刻又呵呵的笑起来。
沙莱调侃道:“你这是又犯了哪门子的神经?”
闻言,亚牯也不气妻子的言外之意,颇为开心的凑上前来,“可有看见后院的那些人……”
沙莱点点头,她自然是瞧见了的。
身为后宅之主,这条消息怎么可能隐瞒到她。
但这事又跟她何关?
那些人的样貌看起来不像南蛮国之人,皮肤太白,身材也没有南蛮国的男子强壮,她是瞧不上的,所以也没有那个兴趣往前凑热闹。
瞧见妻子脸上不感兴趣的表情,亚牯自然是猜到了一些原因。
南蛮国女子择偶的标准与其他国家是不一样的,她们所要选择的伴侣必须强壮,高大,不二娶。
而远在千里之外,国大国强的浮桑国简直就是一个又混乱又令其他小国恐怖的地方。
那国家的女子地位低微,丈夫还可以一娶多妻,是南蛮国女子最厌恶的存在。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大6上绝大多数的奴隶都来自于南蛮。
“看见了又咋样?没看见又咋样?”沙莱依旧漫不经心的说着,伸手捞过放在桌子上的兽皮,继续缝制小外套。
那是她为儿子过冬准备的衣物,现在虽然是9月,岥止城仍然处于炎热当中,但离寒冬也不远了,还是早早准备的好。
“莱儿,”亚牯蹭了蹭妻子的肩膀,脸上依旧泛起一股喜悦。
他开心的是终于有商队愿意来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城市,而不是像其他商队那样直接绕过。
“你可知,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就没有商队愿意路过我们这儿,如今终于有一伙商队,若是能拉拢拉拢,或许他们以后还会路过此地,这样城中的百姓也不再坐井观天……”
亚牯其实有一点小私心,他想培养一些人恳求那些商队带上,带上他们国家的国民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学一些有用的本事回来。
总比守着这座黄沙遍布的荒野过一辈子来的强。
他们这一辈是没希望了,可儿子这一辈呢?
他不想放弃,光冲着那些人的衣着,以及骆驼上所托的东西,还有那些护卫腰上撇的大刀,就足以证明他们虽然看起来非常低调,可个个都是有武艺防身的。
荞麦色的手指捏着兽皮一紧,沙莱被自个丈夫说到了痛处,也渐渐认同了丈夫的想法。
“你说的不错,我们走不出去,可别人走得进来……他们是卖什么的?”
“尚未得知,”亚牯一想到这就高兴的合不上眼,深呼吸几口气,续儿说道:“赶了一天的路,估计也是疲惫了。明日商谈,到时候方可知晓。”
沙莱点点头,瘦骨针在荞麦色手指的协助下,刺穿兽皮,尾部的线一点点的缠绕着缝隙,不过片刻,一只胳膊就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