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齊齊一凜,皆凝神聽去。顯然,大家都想知道其中緣由,包括吳不悔。
吳不悔明顯感覺到蕭老的手僵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復如常。過了一會兒,只聽蕭老輕輕嘆了口氣,頓了頓,道:「作為我的女兒,憐兒,你應當知道爹爹畢生所追求的……是什麼吧?」
「不知道。」
蕭憐兒回答得乾脆利落,瞬間就把蕭老營造的有些高深莫測的氛圍無情打破了。
白萍腳底一滑,默默靠近蕭憐兒,壓低聲音道:「咳,那個,這種時候,是不是順著蕭伯伯的話說會比較好……」
蕭憐兒聳聳肩,無所謂地道:「他是他,我是我。不知道,很正常。」
吳不悔心道不好,蕭憐兒如此不留情面,沒有台階,蕭老還怎麼繼續話題說出原因?
誰知蕭老鎮定自若,自顧地道:「喜宴的酒中,有我精心調配的逍遙散,能讓人陷入深度昏迷。各門各派,眾多高手,凡是飲了酒的,無人倖免。唯獨一人,數杯毒酒下肚,卻是渾然不覺。」
吳不悔心念如電轉。真相已經近在咫尺,呼之欲出。
只聽蕭老音量陡然提高,甚至帶著一絲興奮的震顫,「這具身體百毒不侵!正是絕佳的藥鼎啊!」
所有人心頭皆是一震。
蕭憐兒後退一步,訥訥地道:「你不會是要……」
蕭老立刻道:「沒錯!只要有他的血肉,那長生不死丹,就能煉成了!我畢生之夢,就能真正實現了啊!」
吳不悔看不到蕭老的表情,卻可以想像到他那熱切、癲狂的模樣。
此話一出,所有人陷入沉默。
一片死寂。嚴杉庭
半晌,吳不悔咳了一聲,試著道:「呃……那個……有沒有可能……我並不是天生天賦異稟,而是因為修煉了某種神功,這才意外地擁有了抗毒的性能,所以我的血我的肉啊什麼的,大約是沒有什麼……」
「住嘴!」
蕭老一聲呵斥,吳不悔立刻閉嘴。
這位狂熱的夢想家,此刻只怕已經聽不進任何與他的想法背道而馳的話語了。吳不悔閉了閉眼,不再掙扎,沉默片刻,忽然對著洞口旁的眾人道:「諸位,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啊?」
沒辦法,他實在太好奇了!越是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越是想問個明白,不然,死了都是個糊塗鬼。又不是拍電視,怎麼就能來得這麼快,又這么正正好?蕭老那一通分析其實很對,根本沒理由這麼快就能找來此處,甚至,還是蕭憐兒親自帶的路。而且,從眾人震驚的表情來看,他們顯然並沒有預料到洞穴之中的場景。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某處。
芍藥低著頭,在眾人無聲的注視中,默默站了出來,忽閃一下長長的睫毛,抬眼看向吳不悔,縮著肩膀,表情略有些赧然地道:「大蟒山一別,我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本命花瓣。因此只要在一定範圍之內,便能準確地感應到你所在何處。」
吳不悔:「……」
難怪之前白鶴宮前來提親,諾大的青城山,芍藥卻能準確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原來自己身上被偷偷安裝了「gps定位」!吳不悔表情凝滯,哭笑不得,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慶幸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雖然多虧了這定位功能才能讓大家及時找到他,但是,秉承著時代青年三觀正品行端的原則,吳不悔還是義正嚴辭地道:「芍藥,你這樣的行為,很變態啊……」
芍藥一跺腳,「哎呀」一聲,「我本就打算去掉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而已!你都已經成親了,你這有夫之夫,我才不要再繼續將我的本命花瓣留在你的身上呢哼!」說著,揚手一揮。
隨著她的動作,淡金色的花瓣標記從手背浮現,剝離,緩緩飄向半空,然後倏然潰散,湮滅在了空氣之中。
「說完了嗎?」蕭老溫聲問道。
怎麼可能說完?蘭野的眼睛,幾乎就沒有離開過自己脖子上那根銀針。那雙清亮的眼,已經隱隱發紅了!
吳不悔垂下眼,心中焦急,卻動彈不得,於是更加心煩意亂。蕭老的銀針有多厲害,之前已經領教過了,即便這具身體如何刀槍不入,卻也實在架不住蕭老這般靈力深厚之人插入一根如此之細的銀針。
蕭老等了一會兒,見吳不悔不答,將目光重轉向蕭憐兒,「好孩子,和爹爹站在一起,爹爹帶你走,幫爹爹實現畢生心愿,好不好?」
蕭憐兒站得筆直,垂著頭,烏黑的碎發蓋住了眼睛,看不清什麼神情。許久,緩緩呼了口氣,啞聲道:「好。」
蘭無絕猛地扭頭看向蕭憐兒,雙目怒睜,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江季言霍然拔出劍來,「不可!如此歪門邪道,不可去啊!」還是白萍反應極快,及時將她攔住,這才沒有衝上前去。
「我知道。」蕭憐兒提步往前,「可他,畢竟是我父親。」
蘭無絕足聚靈力,就要欺身上前,蕭老凌厲目光一掃,大喝:「誰敢阻攔?!」
蘭無絕麵皮一陣抽動,迅看了一眼還被挾持著的吳不悔,硬生生頓住了身形。
蕭憐兒總是嘩嘩作響的滿頭花辮此刻卻如同她沉寂的面色一樣,猶如一潭死水,再也躍動不起任何浪花。
看著女兒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蕭老眼角笑紋逐漸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