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不悔依然不說話。
司月呼吸逐漸加重。
似乎生氣了……
吳不悔無奈。其實不是他故意裝逼,是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二人也不知道僵持地對視了多久,司月猛然收回目光,似乎有些煩躁地把五指插入頭髮,向後捋了捋。
他轉頭看向別處,許久,用低低的聲音道:「你變了。」
吳不悔心緒終於有了幾絲波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司月面前,他不再卑躬屈膝,不再瑟瑟發抖,不再陽奉陰違,不再為了苟住這條小命不擇手段……
這一切的變化,吳不悔說不出來什麼具體的原因。但他清楚知道,如果沒有蘭野,那他一定還是那個令自己都鄙視唾棄的魔教走狗小吳。
蘭野……
蘭野他現在一定很著急,肯定急得吃不下飯,說不定還會偷偷地哭……
吳不悔把下巴輕輕放在曲起的腿上,無聲地嘆了口氣。
衣領一緊,身體驟然向後倒去,吳不悔下意識扭頭看,後衣領正被司月攥在手裡。
司月把吳不悔拖行了一段距離,丟進了大殿右側一個華麗的雕花鐵籠里,「哐當」關上了籠門。
巨大的鐵籠是黑色的,柵欄上面應當塗了什麼特殊的材料,在裡面根本用不出半分靈力。不知為何又想起幻境中那暗無天日的囚牢,吳不悔緩緩蹲了下去,前胸緊貼膝蓋,整個人蜷縮了起來。
司月斜覷他一眼,嘴角掛上了邪惡的笑意,「總算知道怕了?」
吳不悔將頭埋進雙膝之間,一動不動。
司月眯了眯眼,站了一會兒,見吳不悔還是一動不動,似乎也是覺得無了,打了個哈欠,轉身便走,「困了,睡會兒。」
才走了幾步,吳不悔忽然抬起頭,道:「你應該睡不成了。」
司月頓住身形,回頭,「什麼?」
吳不悔道:「有人要來了。」
司月把身體也轉了過來,拔高音量:「什麼?!」
吳不悔抬手指了指門外,「你沒感覺到嗎?結界在搖晃,有人在外部攻擊。」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是蘭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篤定,但他就是覺得,一定是。
話音剛落,磅礴劍氣揮灑而來,天地間一片震顫,震落了石台上的擺件,瓷器碎片掉落一地,虛幻的天幕驟然撕裂!三道身影穿過裂縫,自天幕飛馳而來,如流星般疾墜落。
再一看司月,已經不知何時正襟危坐在了黑色寶座之上。想了想,似乎覺得太過正式,司月又將身體坐歪了些,再交疊雙腿,一隻手撐著頭,看起來完全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才滿意地抬眼,朝著即將闖入大殿之中的三人看去。
吳不悔默默看著寶座上的魔頭,見他短短几秒鐘之內做了無數個假動作,不禁心生佩服。原來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有逼格的反派,不僅要夠強夠壞,還要具備過強的心裡素質、演技、厚臉皮等等硬性條件。
闖進來的三人,蘭野為,左右兩側分別是蘭無絕和白萍。
蘭野反應最快,在看清殿內情形的一剎那,已如一道閃電般朝鐵籠直掠而去。
司月起身,冷笑一聲,「奉勸你最好不要擅自靠近。這籠子我下了禁制,沒我的密鑰,強行將其打開的話,會爆炸的喔。」
蘭野果然身形頓止。艱難地從牢籠里的吳不悔身上收回目光,將視線緩緩轉向台階上的司月。
仿佛沒有看到蘭野眼中那洶湧的怒火和殺意,司月兩手一拍,自顧地道:「哦!我知道你們是怎麼進來的了!姓蕭的那老不死的,果然是個叛徒!說起來,你們這些自詡正派的所謂修士,都是……」
三句完整的台詞還沒講完,喉嚨已被一隻修長的手扼住,司月兀自張著嘴,沒了聲音。
吳不悔:……嗯?蘭野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直接打斷反派的獨白!
不過,轉瞬間,司月的聲音卻再次響起:「臭小子,怎麼偷襲呢?沒禮貌。不講武德。」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知真身所在何處。
蘭野收回手,一襲華貴的紫色長袍飄落在腳邊。
吳不悔心道:金蟬脫殼,保命逃跑小妙招。又想:你這魔頭三番五次綁架我?這就很有禮貌很講武德了?
一陣急促簫聲響起,白萍白衣玉冠,玉蕭豎在唇邊,疾吹了一段旋律,然後將蕭一收,道:「東南。」
簫聲奏響的剎那,蘭野掌心就已瞬間凝結了一團靈力。那靈力球十分渾濁,隱約可見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在其中旋轉環繞,爭相爆閃。
白萍話音剛落,靈力球體積驟縮,轉瞬間就只有一個指甲蓋的大小,球體已經變成了藍黑色!可見已是壓縮到了極致!
只見蘭野抬手輕輕一拋。
「轟!」
震耳欲聾。
大殿的東南方向,頓時炸起一片煙塵。
地動山搖。
吳不悔忙抓緊囚籠的豎杆,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亂石紛飛,邊緣鋒利的碎石朝著各處迸濺,吳不悔猝不及防,下意識抬手擋臉,卻意外地沒有被碎石砸中,放下手一看,一道湛藍的靈力屏障將整個鐵籠包裹了起來,煙塵、碎石被盡數擋在了屏障外。
白萍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靈力屏障外,笑道:「知道這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