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乃是大梁国最北关口,关口两侧高山耸立,中间一道峡谷,大城便建立在峡谷入口处,而在两侧高山上还筑有烽火台,一旦现敌情,便可快传递消息。
镇北关的城门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穿过了大沙漠,便是关外三十六国的势力范围,关外三十六国的商旅及使团要想进入大梁国,都必须从镇北关过,可以说此关乃是扼守大梁国北境的咽喉要塞。
镇北关城塞用的是重檐歇山顶,气势恢宏,城内民宅则主要是青瓦白墙,小巧精致,不过由于地处大梁国与关外三十六国交界处,所以不可避免会有一些关外人移居此地,进而将他们本民族的建筑风貌以及文化风俗带进来,所以在镇北关,不仅能看到不少异域建筑,还能买到大梁国腹地罕见的各类异国特产。
在镇北关城内,竖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镇北”两个大字,用的是鲜红的朱砂颜料,越突显镇北关的杀伐血火气氛。
自打离开白鹿城之后,顾明月一路北上,走走停停,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此刻已是出现在了镇北关城门口。
和顾明月想象中的冷凄萧瑟不同,镇北关城门口非常热闹,人头汹涌,无数老百姓拥挤在城门下,他们都抬起头看着城头上。
顾明月好奇地抬眼望,原来是一名看似瘦弱的男子站在镇北关城楼上撒纸钱,纸钱被风沙卷起,漫天飞扬。
一旁站岗放哨的军士手持长枪刀剑,将瘦弱男子团团包围,谁也不知此人怎么就偷偷跑上了城头,军士们只想快些将此人拿下,好尽早结束这场闹剧。
眼看着军士们步步紧逼,瘦弱男子倏然从衣袖间掏出一把匕,慌乱间匕险些脱手落地。
瘦弱男子手中握着匕,却不是指向众军士,反而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原来他自知不是众军士敌手,若是众军士不让他好好将纸钱撒完,他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尽,血染镇北关城头。
有人在城头上撒纸钱不好看,可要是有人在城头上自尽,同样有碍观瞻,众军士万般无奈,只得任由瘦弱男子继续撒纸钱。
瘦弱男子终于将纸钱撒完,脸色颓唐,将手中匕随手朝身侧一丢,丢在石砖地面上,男子双目一闭,便决然地从城头上跳下去。
底下围观的百姓们哗然,纷纷朝外拥挤闪避开,避免瘦弱男子砸落在自己头顶。
人群推挤间,只听一阵衣袂带风声响起,原来是顾明月使出轻功,越众而出,在空中接下了加下坠的瘦弱男子,此刻近距离接触,顾明月才觉此人脸上还带着伤。
瘦弱男子感受到有人接住了自己,身体下坠的度也在快变缓,于是诧然睁开双目,见是一名年轻明艳的女子,还没待他缓过神来,二人已稳稳落地。
围观的百姓纷纷上前,对顾明月的侠义之举报以掌声。
怎知瘦弱男子丝毫不领情,反对着顾明月劈头盖脸地骂道:“谁要你多管闲事!”言毕,瘦弱男子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双目涌出,在他脸颊上印出两道泪行。
顾明月奇怪道:“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救了你,你反倒怪我。”
瘦弱男子不依不饶道:“我本一心求死,如今你坏了我的事,难道还想要我感谢你?”
顾明月气极而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本姑娘便成全你。”言毕,鸣凤剑铮然出鞘,寒光凛冽的剑锋便架在了瘦弱男子脖子上。
瘦弱男子干脆双目一闭,毫不反抗,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瘦弱男子此举,反倒令顾明月被架在炉子上,进退两难。
一旁围观的老者插口道:“唉,姑娘,他也是个苦命人,你杀了他,对他来说,反倒是种解脱。”
顾明月瞧向老者,狐疑道:“老丈,此人身上究竟生了何事,你能否告知一二?”
老者又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道:“我认识他,他本是我斜对门的邻居,名叫阿吉,两年前娶了个貌美的妻子,街坊们无不艳羡,夸阿吉前世修来的好福分。”
“怎知一日他妻子上街买东西,偏巧遇到了那位,在镇北关内,被那位盯上的女子,又有谁能逃得掉的?”
“某一日,阿吉的妻子又一次上街买东西,却莫名其妙失踪了三日,阿吉苦寻不得,怎知妻子失踪三日后却自己回了家。”
“妻子回家时,衣衫破烂不整,深色惊惶,阿吉一问之下得知,妻子失踪这三日,是遭人囚禁,百般凌辱,而做此恶者,正是那位。”
“阿吉闻言火冒三丈,便要寻那位报仇,阿吉作为一名平头老百姓,势单力孤,连那位的面都没见着,便被轰出了大门。”
“等到阿吉带着一身伤回家,却觉妻子已然上吊自杀,说起来,这些还都是昨天刚生的事。”
顾明月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了,想来此人是觉得此生报仇无望,绝望之下便选择跑上城头,撒纸钱吊唁完亡妻后,便要跳楼自杀了。
一旁的阿吉被老者说出伤心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围观者闻之无不动容。
顾明月愤愤不平地问道:“老丈,却不知你口中的那位,究竟是何人?”
老者摇头叹息道:“姑娘,我劝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已救了阿吉一命,我现在就带他回家,你还是走吧,省得惹祸上身。”
顾明月大笑道:“本姑娘行走江湖,最爱做的事,便是惹祸上身。”
老者神色凝重,并不搭理顾明月,扶起痛哭流涕面色哀痛的阿吉,二人相互搀扶着便要离开。
顾明月原地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人已背对老者,站在了他身前,手中剑半出鞘,横亘在老者胸前。
老者心知顾明月并无恶意,只得耷拉着脑袋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来。”
顾明月压低声音道:“老丈,你不要害怕,你只需告诉我此人名字,剩下的事,我自会处理。”
阿吉努力克制情绪,抽噎道:“此人叫王全德,乃是镇北关大将军之子。”
围观百姓闻言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嘀咕起来。
老者胆怯地道:“姑娘,王全德仗着父亲是镇北大将军王芳,在城内作威作福惯了,可以说他们家就是镇北关的土皇帝,谁也不敢得罪此人。而且他手下豢养着一批打手,府中据说还有江湖高手坐镇,虽说你也是武林中人,但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劝你,还是尽量别去找王全德的麻烦,若是遇险,城中谁也保不住你。”
顾明月收剑入鞘,奇道:“我行走江湖,常听人说,镇北关的王芳老将军乃是救国救民的大将军,怎会生下王全德这般欺压良善的烂包儿子?”
老者叹气道:“老子英雄,儿子狗熊,也是常有的事,这王全德乃是王芳老将军暮年所生,且是王家唯一独子,自幼便被小心呵护骄纵惯了。”
顾明月眼神冰冷,仰起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且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