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李秉更无奈的,是山西的官员、士绅、豪强、商贾们。皇帝这个时机选的太毒辣了,如今灭了蒙元,外部危险已无。内部皇帝的权威达到极盛,无人敢与争锋。
林香玉笑道:“估计啊,是您的几位帝妃聚在一起埋汰您呢。您这整天又是吃奶又是舔脚的,没人骂您就怪了。”
大明国力鼎盛之时,还禁得住他们坑害。到了王朝末年呢,三下两下就给坑完了。”
所以现在南京也无人敢与皇帝相抗衡。
如今南京守备衙门已正式成为南京的权力中心。
朱祁钰又哼了一声:“快得了吧,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儿子说过任何一句重话。见了哪个,我都是和蔼可亲、极尽温柔。
勋贵没意见,周瑄又看向周忱,周忱则向袁诚、阎礼问道:“袁公、阎公,你们两位怎么看?”
林香玉又笑道:“那也可能是您的儿子在骂您?”
袁诚看见阎礼:“老阎,你说吧,我听你的。”
南京的守备经过几次更替,也已经全部换成了皇帝的人。
周瑄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这种事情可是少见,大家听说过的,唐太宗李世民干过,他放的是重犯。
于是阎礼把周瑄大大夸奖了一顿,什么爱惜百姓、仁德宽厚之类的,并表示愿与周瑄共同承担责任。
有了阎礼这话,其他人便一致通过了周瑄的提议,一边立即写奏本上报朝廷,一边由周瑄主持暂时遣散狱中轻犯。
几人又商议了些其他政事,然后正要散了,这时北京送来的诏命、公文到了。
众人只得聚在一起,将诏命和公文看了一遍。
当看到皇帝命自己造六十名太监督办盐政之时,阎礼心中大喜。这可是肥差中的肥差,美差中的美差。
把皇帝的诏命转换成大白话,就是由阎礼全权挑选六十个可靠的太监,把他们放到盐政上历练。只要出了成绩,后面就是对这些太监重点栽培了。
而且根据皇帝的暗示,阎礼可以认这些太监为干儿子。那阎礼这个势力一下就大了去了,几乎瞬间便跃升成了炙手可热的权宦。
阎礼也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对自己看守孝陵有功的奖赏。要不是还有外人在,阎礼立即就得朝着北方磕上九个大响头。
有了明旨,肯定还有密旨。很快,阎礼便离开守备衙门,匆匆回到了御马监。
果然,密旨已经先到一步,密旨比明旨讲的更加详细全面。连应该领谁的情都说明白了,阎礼知道是十娘娘替自己说话,皇爷肯,自己才得到了这样的肥差,连忙跪在地上,向北叩拜,把皇爷和娘娘感谢一遍。
这个就是真正的提携之恩,短短几年时间,阎礼从一个看仓库的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全权掌管南直隶所有皇家事务的大内官。
跪拜完,阎礼向手下命令道:“传下令去,南直隶的内官、内使全都可以报名,选六十人督办盐政。”
众人连忙齐声应了,只要跟盐政有关的,那可都是肥差。
与此同时,周瑄来到刑部大牢,命狱卒将轻犯全部提了出来,集中在小广场上。
犯人们起初不明所以,只听周瑄对众人高声宣布:“如今暑疫横行,监牢中阴暗潮湿,伱们若继续待在牢中,恐怕会染上疫病,平白送了性命。
所以你们登记一下,便都回家去吧。待天气凉爽,疫病过去,我再命衙役去通知,召汝则至,两相便宜。”
犯人们都听懵了,还有这样办事情的吗?
周瑄还在那里挥手赶人,让犯人们赶紧登记,赶紧回家。
离家远一点的,刑部还出钱给了路费。
七月初五,朱文芳这位监国太子便得到了南京的奏报。
朱文芳对何宜笑道:“召汝则至,这个周尚书可真有意思。”
何宜回道:“周尚书确实是难得的干才。”
朱文芳问道:“他是父皇的亲信吗?”
何宜摇摇头:“不是吧,用圣上的话说,周尚书属于技术官僚。就是行政能力极强,但不怎么涉及政治斗争。朝廷要想稳定,就需要多一些这样的人才。”
朱文芳又问道:“那李秉如何?”
“李秉啊,也是类似。他不是圣上的亲信,但是能力强,而且敢于得罪权贵。
其实他自己的政治倾向,也是抑制山西的豪强兼并土地、侵占卫所。
只不过圣上对山西的态度比李秉要激进得多,所以显得李秉好像有点保守。”
朱文芳点点头,旋即又叹口气,做皇帝是真难。
做了皇帝,还想做个好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