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一回到提刑司,看到一顶雪青色的马车停在司外,心中稍定。马车前的两匹白马百无聊赖地低头四处寻草吃,看起来似是到了很久了。
她满面春风利落下马,嘱咐四个无涯卫一刻不停,即刻将凶手押往大理寺狱。
朝中大臣未免提刑司真像绣衣直指一般私设刑狱,但凡是触犯律法的案件,贼人都要交予大理寺狱看押。提刑司里只设几间临时小牢,用以临时看管一些与案情相关之人,且不可动用私刑。
想了想,她再一次嘱咐道:“老规矩,查完了再放进去。再留两个人守在那里。”
对于大理寺的那帮草包,她一向不大放心。
玉浅肆的“老规矩”只有五个字:防患于未然。
就如对伯懿所做的那样,提刑司抓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杜绝疑犯可能自尽的一切手段。
不仅会搜身,若是遇到女子指甲稍长,都会被剪断。更不用提那些还需要进一步审问的关键人物,直接了当卸掉下巴防止服毒。
清缘和尚被带走后,笼中就只剩下了面色不虞的伯懿。
进京后一路走来,路旁看热闹的百姓们虽不知满面慈悲的和尚与冷面俊美的公子谁是凶手,但还是对囚车进行了极为“热情”的无差别攻击。
当她再一回头看到伯懿面阴颈赤,衣服上满是乱七八糟的菜叶臭鸡蛋,玉浅肆更是心情大好,看着这张俊脸暗道可惜,好皮囊人人怜惜,大家还是没有下狠手朝着他面上而去啊。
对百姓们的心思,她再了解不过。
手中攒了许久的臭鸡蛋,不扔可就白白浪费了。管你谁是凶手,关在囚车里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是能扔则扔,能开心一刻便是一刻。
伯懿听着清脆的笑声,面前女子歪着头,鲜美亮眼,心头愈烦躁。恨不得咬碎面前这个张扬明媚的女子。
没想到她更不知见好就收,一边笑意盈盈,一边还装模作样却状似诚恳地道着歉。
“实在对不住。原本不打算如此待您的。可回来得匆忙,只带了一个囚车。只能委屈您一下了。”
“你故意的。”
故意把自己和凶手关起来,就是为了这个?
睚眦必报,真不愧是娇颜冷心,鬼域罗刹!
玉浅肆继续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分外天真。指了指他,给身边人说道:“这个蟊贼,就先拘在司中吧。”
一个小贼而已,犯不着押去大理寺。更何况,她还想看看这男子背后究竟是谁。
“司尹大人,”一人在身后提醒道,“小公爷一早就在内堂等着您了。”
提刑的人马虽都是齐国公府亲选,但大多吏员也都对满身清冷,时刻散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小公爷敬而远之。
“进城时人实在太多,不方便行动。劳你去帮我买一壶桃花醉来。”
那无涯卫拱手笑道:“这还用您吩咐?我们已经给您备好了。”
玉浅肆的老规矩,破案之后一壶酒,不慕神来不羡仙。
闻言,玉浅肆点头称谢,抬脚迈入提刑司,朝着后堂走去。
一旁的刀笔吏追上来问道,“司尹大人,本案的案情陈述该如何处理?”
自昨日起,就有人守在无涯司前盼着早日看到案情陈述了。
开设玉里馆后,玉浅肆每结一案,便会以甲乙丙丁之名,将重要过程以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一为避免流言伤及无辜,二为用凶手犯案过程警醒大家,如何防护一二。
渐渐地,玉里馆的经手的桩桩案子便成了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喜欢听闻的故事轶闻,养活了不知多少茶馆,多少说书人。
这习惯自然也带到了提刑司来。提刑司接手的案子,定非寻常所不能及。
只可惜提刑司一年以来门可罗雀,并未寻得机会处理狱讼。是以此次凶签案,京中人人翘以盼。
玉浅肆闻言停下脚步,呆愣了一瞬,难得地有些迟疑,眼皮低垂,掩住了些许犹疑。
立于中堂之中,眸光轻仰便可看到圣人亲提的“无涯”二字。
理法无涯。。。。。。愿景虽好,但施行不易。而她,只想明断冤狱,其他的,一概不在乎。
“不急。。。。。。容我再想想。”
说罢,在提刑司众人此起彼伏的道贺声中,穿过了前堂,越过左侧小跨院,进入了日常办公的后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