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人都逃难死咯、还有的饿死咯,不当兵没的活路。”
“吴大个子,你又为啥当兵?”
吴大个子是刘斓儿路上捡的西营走散溃卒,出了号的高大壮实,一脸络腮胡,日常沉默寡言,来时还带着伤。
他是陕北人,当过边军步卒,因为个子大力气大,爱帮兄弟背装具,一路上很得一众西营老兄弟信服。
他被南离一喊,立时瞪起牛眼,答道:
“乡里恶霸抢了按姐,俺杀了他,俺爹俺娘都被官府捉了,只有俺逃了,老爹老娘……唉……”话没说完已经红了眼眶。
“兄弟们个个都是这般的,那么今日,我要为大家说一个答案。”
南离“呛啷”一声拔出腰刀,举刀问道:
“我们手里有刀子,刀子是作甚的?”
“杀人滴!”大家乱哄哄地叫了起来。
“刀子,拔出来后,去杀什么人,这才是我们与那些禽兽的区别。”高大的南离又把手一挥:
();() “今后大家伙若要跟着我,就一句话,堂堂正正做人,打一个太平天下!杀贪官、诛禽兽!”
见兄弟们呆呆地不做声,南离又将手向在侧看热闹的乡绅百姓们一挥:
“但是良善百姓,父老子弟,那是我们要保护的。只有杀贪官、杀清兵、杀那些禽兽乱匪,才能保这些善待我们的四乡父老!”
“即便乱世之际,我们也须守住正道人心,不做禽兽,要堂堂正正做人。”
他这边这么说着,下面的几十号兄弟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交头接耳。
朱媅媺主仆一行更听得云里雾里,小郡主把个小嘴张成一个圆洞,心中只道:这汉子原来是发癫的……
南离望望在旁看眼的几位老少乡绅,又大声来了一句:
“胸中有日月,何处不为明?”
“扶保家乡、匡复天下,那是远景,眼前你们跟着我,就要进这来迎我们的四乡父老的寨子。那么自今日起,想跟着我走的,就一个要求:持一颗人心,不做禽兽事。”
眼看着大家不再交头接耳,越来越安定,南离气势更加高昂:
“今日约法三章!”
“听号令!听分派!”
“不动老百姓的东西!”
“不遇敌,不拔刀!”
最后宣布:
“进寨之前,整训一日!”
“能听令的留下,不能听的自便,过了今日,留下的违令就要受罚!要你们做到的,我赵南离先做到。”
“好,就听赵大哥的!”这回反应最快的却是张翦。
他一起头响应,韩羽回过神来跟着大声叫好,一众兄弟这才在张翦、韩羽的带动下一起轰然叫起好来。
这时在旁看热闹的原福建宁化知县元辰听得不住抚须点头,而乡绅席知礼则不免也跟着叫起好来:
“好,兄弟伙儿,跟着哥老倌儿过去,有我们一口吃滴就有娃儿们吃滴。”
即便绅民热情如此,南离还是婉拒了即刻进寨驻扎的邀请,准备先行整训后再移过去。
这么一来,朱媅媺主仆七人也没敢动,即便内有世子名号在头上顶着,外有念明之旧恩的父老耆宿迎请,她也不敢离开南离这一小股人马。
这一日里,南离带着识字会写的刘斓儿一起,挨着个的登录这四十几名士卒,造册后重新分编。
分作十人一队,张翦、韩羽、刘斓儿、吴大个子各领一队。
还有五人,南离亲自统带,分别跟着自己跑腿传令、执法管军,并指派刘斓儿所带一队专司营炊背粮——如今虽只几十人,却四方乌合而来,为了避免没规矩起纠纷,营炊分食一直就是南离自己亲掌。
分派完毕,领着大伙传达号令,简单的前后左右,行止进退,演练一日,这些本来乱糟糟的西营残兵就有了些队伍的样子。
等到护持着朱媅媺主仆一行进了菱角坝五里后面山中的宝和寨,这一众兄弟人数不多,气势却已经不输那往昔曾在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王府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