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江馳禹緩緩開口,續上了那段往事的下一半。
「一開始,是我爸先開始各種阻攔,他認為我年輕,覺得我不務正業,覺得我胡來,覺得屠定雲是對我有所圖謀。
他企圖用他的世界觀來教導我,可笑,他怎麼對我媽的?他也好意思對我的愛情評頭論足?所以那時候,我只信我自己。」
於是江馳禹離開了江家,選擇從零開始。
他相信憑藉自己的努力,他和屠定雲也一定能過得好。
他們也的確度過了一段有些辛苦但是很幸福的時光,可惜,好景不長。
屠父知道兩人的關係之後,反應比江義還大,他簡直無法忍受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是一個同性戀。
哪怕當時同性戀剛剛合法,他也完全不能接受。
他亦是用盡各種方法逼迫屠定雲和江馳禹分手,這個過程中,備受煎熬的屠定雲也曾極力反抗。
屠定雲從小一直被屠父教導利益至上,任何一段關係的穩定,都離不開利益的牽扯。
於是,屠父把雙胞胎接回了家,讓雙胞胎的母親入住了屠定雲母親的房間。
屠定雲憤怒地沖了回去,屠父卻勝券在握地對他說:「現在的你帶給我的利益,不如他們了,所以你可以被換掉。」
屠定雲砸爛了家裡的花瓶,第一次同屠父怒目相對。
可屠父卻根本不在意,諷刺地笑著對他講:「你以為你們的愛情就堅不可摧麼?你以為你們現在所謂的順遂是自己掙來的?天真。」
倘若江義真的要趕盡殺絕,江馳禹的工作室根本不可能開得起來。
薑還是老的辣,只要江義想使手段,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又能如何抵抗?
「江馳禹從小錦衣玉食,倘若有一天他真的一無所有,他還能這樣心無旁騖的愛你?倘若你沒有我給你的一切,你只是一個一個月累死累活掙萬把塊的上班族,你又愛得起他江馳禹嗎?」
江義如果發狠,那屠家在中京剛建立起來的根基,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
「如果你覺得你真的能逆天改命,你真的信即使吃糠咽菜,你們的愛情依舊固若金湯,你也可以學江馳禹,現在就離開屠家,此後屠家便與你無關。」
屠定雲愣在原地,眼眶通紅地垮了肩膀。
屠父滿意地說:「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兒子,所以你必須要結婚,必須要有後代,倘若有一天,你已經能凌駕於我之上,你也大可以不聽我的。」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屠定雲灰頭土臉的離開了屠家,回到了兩人的出租屋。
碰巧遇見江馳禹剛應酬回來,屠定雲替他脫了外套,扶他上床。
屠定雲借著燈光打量著江馳禹,即使現在有些落魄,江馳禹依舊習慣穿上萬塊的衣服,依舊是鞋子只要有一點洗不掉的塵埃就會丟掉,即使再餓也不會將就吃幾十塊的外賣,總要等常去吃的那家餐廳送餐過來,直到屠定云為了他親自學了下廚,才減少了訂餐的次數。
也許屠父說得對,江馳禹是被江義用無數金錢砸著長大的,要讓他從此在塵埃里討生活,那他們的愛意,究竟能夠堅持多久?
自己呢?屠定雲默默想了想,倘若要自己每天點頭哈腰的討好別人,起早貪黑努力地拼搏卻一點兒沒有起色,每個月幾千上萬的工資拿到手裡究竟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