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亭月差不多将自己的轻功挥到极致,逃命都没她这么赶的。
她得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人,把这几处的机关陷阱毁掉,还要折返去顾着江流,一个人实在是捉襟见肘。
沿途能看见不少不明真相议论纷纷的行人,观亭月琢磨着将此物交给谁比较妥当,半晌却没寻得一个脸熟的。
就在此时,她耳边听到一声清嫩且轻快的嗓音,带着某种天塌下来也能慢条斯理喝口茶的腔调。
“咱们顺天府现下可以调遣的差役还有多少御林军呢啊,这不是观姑娘吗”
观亭月疾风骤雨似的步子说停就停,急刹在他跟前,掀起来的劲风直把对方面颊边的丝全数吹到了脑后去。
白上青抹了把脸,同她寒暄,“好巧,你也逛夜市江流找到了吗”
她二话不说将图纸塞到其手上,郑重其事地吩咐,“这是今晚余下几个动乱点,你拿着它去寻李邺李将军,让他召集人马去处理,要快”
“诶这。”白上青才只来得及瞧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便被她一番嘱托灌了满耳朵,正在琢磨
李邺是谁,一回神,观亭月已经不在了。
他费解地咬住嘴唇,扬起那图纸来边琢磨边摇头,“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四月三十日的夜对于许多人而言都是一场混乱的记忆。
身在御街的百姓们交头接耳,远在别处的街坊邻里听得消息,也人人自危。大奕皇室卷土重来是天大的新鲜事,沉寂五年,几乎没人还能相信,高阳氏竟有漏网之鱼。
离御街较近的几条巷子胡同已有官兵挨个搜查,精致荣华的玉辇停靠在一旁,轿帘是掀开的,内里坐着的人显然下了轿。
永嘉长公主二十出头的年纪,当初也跟随皇帝经历过乱世的血战,并非长自奢靡富贵之中,遇到这等事情分毫不见她露怯,反而将一帮御前的侍卫指挥得井井有条。
“你们一组去明时坊西北,西起一街至三街,南至二街;你们几个去东北,西起四街至五街,南至南街;你们几个留在原地等候吩咐。”
而不远处便是坊间最幽静地一条胡同,她上前两步,正准备亲自搜查。
忽然间,只听“哐当”声响。
长公主登时回头,街对面的茶架子旁有个年轻人狼狈地倒在地上,他身侧,一张轮椅侧翻着,轱辘轴还在打转。
此时附近百姓来来往往,行人跑得匆忙,约莫是被谁不甚撞倒了。
这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大概比公主年长不了几岁,一身长袍干净清爽,眉眼俊雅翩然略带病容,手臂又纤细白皙,显得颇为弱不禁风。
永嘉长公主看了片刻,隐约浮起些印象来,当下举步走过去,亲自搀扶他。
“怎么样你没事吧。”
年轻公子的手十分冰凉,见状似乎是感到窘迫,不欲让她触碰,尴尬万分地往后挪了挪,神色躲闪道
“不妨事没什么大碍的。”
公主却执意要扶他。
跟着的几名护卫早有眼色,利索地把轮椅摆正了推到旁边。
“若是哪里受了伤,本宫叫御医来,可替你检查一番。”
“草民并未受伤,多谢多谢殿下关怀。”他还在躲。
公主将这反应尽收眼底,倒是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天子脚下,自要泽被万民,谈什么谢不谢。
“你腿脚不便,不如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夜间四处乱得很,你家住何处”
就是在这须臾的喘息时间里,观暮雪余光瞥到一抹人影极快的闪进胡同。
藏在杂物堆中的高阳承绪当然听见外面的动静,他正欲探头看一眼情况,冷不防就被一只修长又寒凉的手抓住,没命一般足朝前狂奔。
他人跟着跑,嘴上却奇怪“去哪儿”
观亭月连看也没看他,“送你出城。”
而戌时早已过去,京师的几道大城门得明日辰时才得打开,除非是,但那墙上守满了兵,一旦惊动后果不堪设想。
“想出城不必那么麻烦。”高阳承绪借着月光瞧出她犹在思索对策,“到纸厂附近去,我安排的车马就停在一棵梨树下,会有人接应。”
耳畔忽然传来她一声毫无情绪的冷笑。
“接应你到现在还盼着会有人接应只怕你去,等你的只会是一张天罗地网。”
高阳承绪的眉峰轻轻蹙了下,随后复又松开,“我养的人,论忠心不会输给安南王府的死士,你别总认为他们都会反水,也不是人人都同燕山一样背叛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