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她对新家没有任何憧憬。
如果现在的旧房子卖掉,她的童年回忆将会被彻底抹去,她彻底没有家了。
“虽然是单位的房子,价格比外面的商品房低,但也不是白给的,还是要一笔钱的。”方明齐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我爸说,不少人都打算卖掉现在的老房子。这老破小,再不卖,就卖不掉了。”
方明姗噘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我就是不想搬,那地方有什么好,又远又偏的,住过去没现在方便,也没法像现在一样,随时下楼玩了。”
“就算不搬,我们也没法一起玩了。”方明齐给她泼了盆冷水,“妹啊,我们马上要毕业了。”
毕业后,各奔东西,不会再有这样结伴的日子。
时间在四辆自行车的车轮中溜走,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细碎温暖的好时光也会有结束的一天。
方明姗忽然问,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就很难见上了。
几个人沉默。
方明齐看气氛沉重,开了个玩笑:“不管怎么样,你肯定还得跟我见面。”
过了会,程果看了眼宋远,开口问:“你们家现在的房子呢,宋远?”
“不卖。”宋远以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坐着,舒展又潇洒,“我让他们把这房子留给我。”
下午还要接着上课。
回教室时,宋远凑近程果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回来,你不想回那个家的话,我们还有一个住处。”
他说的是,“我们”还有一个住处。
她的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心里暖暖的。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程小果,我会做的你的铠甲。”
程果摇了摇头:“不,你是我的后盾。”
等她退无可退的时候,还能有所依靠。
天气逐渐变热,高三也迎来了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
高三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不用规规矩矩地穿校服了。
程果每次走在学校里,接受学弟学妹们羡慕的眼光时,都有种站在权力顶端的感觉。
缪娟在家打电话的频率也高了起来,话题基本围绕一个:装修。
每天晚上的话题不是团购哪家的断桥铝窗户,就是哪家的马桶能拿到最低价。
毕业,搬家。周围的一切都昭示着离别。
他们的少年时代即将结束,新的人生阶段要开始了。
这一届的毕业典礼定在五月底。
当付诗怡又一次走进六班教室时,程果已经猜到了她来的目的。
“又要改演讲稿?”程果问道。
付诗怡笑了:“你怎么知道?”
程果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次的学生代表还是我和宋远。”付诗怡叹了口气,下巴抵着程果桌子的书堆上,“只是这次,我写不出来。”
“需要我提供一点灵感吗?”
“张主任说,要有号召力,最好再感人一点。”
付诗怡是那种很会考试的好学生,写作文时,用规整的套路,也能得到不错的分数,偶尔也会上校报的优秀作文赏,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的文字缺少灵气。
而程果,却总能写出意想不到的文字。
仿佛命题作文的条条框框对她来说不存在一样。
程果想了想,说:“别把这个当作文写,可以写一点我们从高一到现在好玩的小事,也可以适当调侃一下老师。”
“那要不,这篇演讲稿你来写?”
程果不解:“什么意思?”
“我已经找了张主任,把毕业典礼演讲的机会给你。”
程果瞪圆了眼睛。
付诗怡的理由是,学生代表,不只是好学生的代表。全年级文笔最好的人,写出的内容才最真实。
“再说了,你和宋远站在一起,不是更合适吗?”
付诗怡留下一个狡黠的眼神,离开了。
杨丹妮凑过来,说:“她这是,认清现实,把宋远主动退还给你了?”
“什么啊……”程果不想承认,她脸红了。
“校花格局太大了。”杨丹妮忍不住给付诗怡鼓了个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