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璃一路顺利到达了边关,顺利得让她意识到晏堇诚定然将后手留在了夷族那边。她都主动挑衅了,还将京城空置给他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动手。
她在接风宴上试探了阳关新任守将的口风,听起来不太像晏堇诚的人。那人言语间虽然对晏堇诚有所崇敬,却仅限于普通的程度。
看来晏堇诚的主要精力还是用在了经营京师势力。
那么即便她立刻班师回朝,怕是也很难全须全尾地进入京城。
那时说不定会上演一出她这个皇帝为了权力通敌卖国的奇特画面。
想到此处,玖璃的目光飘向一路跟着她到了边关的宫墨轩。
晏堇诚能让他跟来,要么是要他趁机置自己于死地,要么是已经不信任他了,将他视作弃子。
她也挺好奇他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一路跟来的。
反正以她的判断,结果是后者。
玖璃算着自己出已经一个月,因为坐马车的缘故,比单纯骑马会慢上不少。晏堇诚若是要提前传信,布置陷阱,此时应该已经差不多完成。
玖璃算着日子,觉得等明日将独孤煕送回北部部落,那她也该故意留个破绽了。
就是这个二王子确实不太值钱,只换得些皮毛牲畜,幸好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皮毛牲畜带回去太过麻烦,何况她大概也不能通过正常手段回去,因此计划东西到手就将皮毛给守城将士分了,牲畜就分给阳关百姓。
她走到独孤煕的房间外,象征性敲了一下门之后没等里头应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你、你!”独孤煕见她突然进来本想谴责两句,又因为她身后的宫墨轩而偃旗息鼓。
怎么搞得和她在狐假虎威一样。
“朕如何了?”玖璃小幅度摇摇头驱散脑中的奇怪想法,“嘱咐你的话可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独孤煕就像个叛逆期的青少年,尽管害怕宫墨轩,但每次都恢复得很快,此刻语气中又满是不耐,“不就是告诉老头子你们的通商计划嘛。”
“朕是在给你机会,若不中用,便继续过你原来的日子去。”
“你放心吧。”少年慵懒的语调拖着长音。他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玖璃,知道自己若是能够抓住这个与羿朝通商的机会,那么就不再会是籍籍无名的二王子了。
她提出的通商条款非常互利共赢,若是能够成功,他们部落便不需再受冬季食物短缺的困扰,还能因为与羿朝的商贸获得足够收益,引进更先进的铁器。那也许,统一夷族也指日可待了。
而对方要的仅仅只是维持百年都到不了的和平。
………………
玖璃派人验查了北部部落送来的货物牲畜后,依照约定将独孤煕亲自送到了北夷王派来的使者手中。
使者见是玖璃亲自送人来,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一路回程也不敢对本只是权力边缘人物的独孤煕太过怠慢。
完成了手头的事情,玖璃悠哉地借着视察物资分情况的由头,在阳关各处闲逛一番,还意外收获了当地居民因分到牲畜而硬塞给她表达感谢的大饼子。
就,挺香的。
在放松了两天之后,她在晚上突然问宫墨轩:“朕与将军说了打算去前线看看,你呢?”
初一听有些懵的宫墨轩很快听出她是在试探自己。他低下头,眼神黯淡,只是淡淡答道:“陛下去哪微臣便去哪。”
玖璃听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今晚便早些休息吧。”
深夜,玖璃熄灯躺在床上,她合了眼却并未睡着。很快,她听到有鸟类扇动翅膀的声响,那声音逐渐远去,并非想着羿朝京城,而是想着夷族方向。
听到了想听的东西,在系统咋咋呼呼的吵闹声中,玖璃很快进入梦香。系统不知道宿主为什么此时还能睡得香甜,但见吵闹无果,它便自作主张离开了玖璃,跑到了宫墨轩房间里,而后看见他一夜未眠,直到东边泛起鱼肚白,才装模作样地出了房门,守在玖璃房门前。
所以玖璃一出门便看见了满脸疲倦,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熬了一夜的宫墨轩,还在他边上看见了叽叽歪歪地不顾场合向自己说个不停的系统。
嗯,真是可爱。也真是熟悉。
玖璃颇为怀念地想着。
这副两人一兽的场景并非第一次上演,只是那次身份不同罢了。
玖璃趁着早餐时间将自己要去前线的消息告知了阳关守将,期间她特意瞟了一眼宫墨轩的神情,果然看到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诧。
玖璃顶着守将喋喋不休的劝阻,嘴角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若不是弃子,便不该跟着自己去赴死局;他若是弃子,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行动传出去呢?
真是让人难以明白的复杂情感,是她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
但她对这种复杂的情感有一些好奇,所以并未点破。
两人在玖璃的主张下绕过前线关隘,果然在离前线不远处遭遇了夷族的大股部队,与之前只是想攻破前线关隘抢一些物资不同,这次的部队数量绝对远守军想象。
若是她直接到前线,那守在前线的部队自然需顾及玖璃的安危,会叫她先跑,而后自己做好赴死的打算。她还不打算让他们因为自己的计划付出如此代价。
夷族的部队远远看到了他们,稍加停留后便架上弓箭追了上来。看来这个稍加停留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身份。
密集的箭雨划过天空,让马匹受到惊吓出嘶鸣。
宫墨轩操控着马匹到了玖璃身边,抽出腰间的佩刀为她挡下一支照着她面门射来的箭矢,铁器碰撞出刺耳的声音,进一步刺激了胯下的马匹。
玖璃用力拉着缰绳稳住马匹,眼见箭雨越密集却没有移动的意思。
“陛下快走!”宫墨轩声音急切,话语间他又挡下了几支箭。
玖璃一边赞赏着他弯刀耍得出神入化,一边不紧不慢地问出了一个让宫墨轩血液都近乎凝固起来的问题:“为什么宫侍卫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这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