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工作早已收尾。
威廉来喝送行酒,问他是否之后即刻返回中国。
梁嘉聿说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酒席散开后,cho1e以为他要飞回南市。梁嘉聿却说不,他要先回伦敦。
从前多有喜欢在世界各地流连,如今却选择回到伦敦。
汽车开到家门口,街对面不再有等待他的林知书。
采买回来的二手书几乎都被林知书带回国,只留下一本,主人公的名字叫做劳伦斯。
那封粉色信笺夹在其中,上面写着:“生日快乐,劳伦斯先生。希望你今天过得平静、愉悦。”
落款是:西西莉亚。
简单字句,分明看上一遍即可倒背如流。
梁嘉聿一个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他总是想起那天,林知书坐在他身边读书。
她穿着洁白的睡裙,肩头靠着他的肩头。
凑近他脸庞时,也带来属于林知书身体的气息。
声音好似耳语,在说:“生日快乐,劳伦斯先生。”
答应她离开几乎是本能。
林知书有任何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梁嘉聿绝不会强加干涉。
但是不问为什么,是他保有自己“愤怒”的权利。
知道将嫉妒加之于金鸣身上简直算是可笑,也还是无法避免地产生负面情绪。
林知书觉得自己不可信任吗?林知书觉得金鸣更能理解、帮助她吗?
梁嘉聿不理解。
分别前的那天晚上,于是更像是林知书的“处心积虑”。
她早已坐好离开的打算,而他却无法自拔地沉湎其中。
她当真有说“我爱你”吗?梁嘉聿几乎已无法确定,或许根本是他听错。
又或者她说的“我爱你”,其实也并非是真的。
像是小时候每逢生日,父亲母亲对他说的那句:我爱你。
梁嘉聿信过很多年,最后也失望过。
母亲从来只在他生日那天出现在伦敦,十二岁之后,就连父亲也离开了伦敦。他们重新找到“对的人”,开始各自“新的生活”。而他还留在伦敦,才知道并非所有的“我爱你”都是真的。
他分明信过、失望过。如今却还试图再次相信。
愚蠢。
梁嘉聿为自己的行为下定义。
可真正的愚蠢是,即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却还是没有办法自如地做出任何决定,向她表达自己的不满、又或是彻底地放手。
梁嘉聿被自己绊住,他把自己绊在伦敦,绊在靠近林知书和远离林知书之间。这间她曾经来过的公寓,变成绊住梁嘉聿的沼泽。
——直到再次收到林知书的感谢信。
梁嘉聿想,林知书有林知书的魔法。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她的信件感受过厌烦。
从前她叫他“梁大菩萨”、“梁大善人”、“梁老板”,而后,她郑重其事地叫他“梁嘉聿”。
“多谢你,梁嘉聿。”
“我想你了,梁嘉聿。”
到如今,她白纸黑字写上“我爱你,梁嘉聿”。
他们已有一段时间不再联系,林知书没有任何的“挽留”。
她像是放弃、像是默许梁嘉聿的任何揣测、像是一定要离开不再在意他的任何想法。
可是,她给他写感谢信。
又写“我爱你,梁嘉聿”。
白纸黑字,她一手清秀、独一无二的小楷。字字清晰,落在洁白的纸张之上。
像是真的,像是她真的说过,如今又再次写下,证明她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