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头的真实身份
楚溪客忐忑不安地团坐在天牢角落,悄悄瞄了对面的老楚头一眼。
老楚头淡声道“事已至此,无需再隐瞒。”
听在楚溪客耳朵里就像是“死到临头,吃点好的吧”瞬间把自己抱得更紧。
他知道,自己智商正常的事恐怕瞒不住了,索性不再做戏,把摆摊的原因以及夏州府兵买饼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听着他口齿伶俐、逻辑清晰的表述,老楚头只在最初的时候稍稍惊讶了一下,继而很快镇定下来,迅得出结论
“三皇子府与平康坊东门相隔甚远,就算羊肉夹馍快马加鞭送过去,也得变凉,吃之前肯定要让王府的厨子热一热。”
楚云和接口道“阿翁的意思是说,真正下毒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三皇子府的厨子,或者其他有机会接触到后厨的人”
老楚头点点头,又道“这件事并非单纯想要赫连雄的命,还牵扯到夏州兵权以及储位之争,不管真凶是不是三皇子,圣上为了皇家颜面,定会找个替罪羊出来。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你这个真正无辜的替罪羊换成不太无辜的那个,比如真正在馍上动手脚的人。”
这一刻,楚溪客看向老楚头的视线几乎在闪光,满心满眼都是崇拜他都怀疑老楚头看过原著了,不然为什么分析的会和作者最后的揭秘一模一样
老楚头把他的震惊看成了惊惧,不由放缓语气“别怕,待到三司会审之时,你只需一口咬定毫不知情,外面的事交给我阿翁不会让你有事。”
楚溪客鼻子一酸,其实,他担心的不是三司会审,而是等到他“借尸还魂”的事彻底暴露,这段难得的祖孙情分会就此葬送
“其实,我在担心落在摊位上的小火炉,那可是咱们家唯一一个小炉子。”楚溪客故作轻松地说。
楚云和失笑“知道你是个勤俭持家的,放心,都给你带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俩衙役,把楚溪客的小竹筐放到他面前。
楚溪客当即表演了一个“大喜过望”“这下好了,我在天牢不用担心吃不饱了,还有杂鱼饼子羊肉串”
老楚头摇摇头,唇角上扬。
出了天牢,楚云和好心宽慰老楚头“阿翁不必忧心,楚兄弟这边我会尽量打点”
“此事你不能插手。”老楚头打断他的话,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熟稔,“此事关涉储位之争,你身份特殊,一个不慎就会断送大好前程你应该学学你的父亲,珍惜羽毛,明哲保身。”
楚云和愣了愣,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人、这双眼睛、这般关切的语气似曾相识。
“楚家阿翁,咱们从前是不是见过”他鬼使神差问出口。
老楚头微微一笑“我常年奔走四方,年前才回到长安。就算见过,也得是你五岁之前了。”
五岁之前吗
楚云和只隐约记得一些,那时候他常常随母亲进宫,先皇后宫里有个小娃娃,长得白白嫩嫩,像个漂亮的糯米团子,他很喜欢那个小娃娃,想跟他玩,但总有一个比他更大的孩子挡在前面,他打不过对方,每次都哭着向大人告状
等到楚云和回过神,老楚头早已离开了。
老楚头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走到僻静处,吹响袖中的暗哨。
不多时,便有数名乞儿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一脸信赖地围到他身边,争先恐后地跟他打招呼。
老楚头不自觉柔和了眉眼,挨个摸摸一颗颗乱蓬蓬的小脑袋,温声道“好孩子,麻烦你们去三皇子府外守着,若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出来,便设法绑来交给我只一点,千万当心。”
乞儿们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便像来时那样齐刷刷地散开,如一片树叶、一块石头、一滴雨水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偌大的长安城。
老楚头压了压头顶的斗笠,去做第二件事了。
平康坊,甜水巷。
老楚头走进一家专门接待贩夫走卒的下等伎馆,依次在龟公手里放了六枚铜钱,一正,一反,三正,又一反。
龟公神色一变,恭敬地把他请进后院。
两刻钟后,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大步跨进门,待看清了老楚头面具后那张年轻的面孔,神色震惊又激动。
“十五年了,阿纾,你终于回来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老楚头方才离开伎馆。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院的大槐树上便跳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对方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襟,如同轻盈的猫儿一般跃上屋顶,朝着十字街飞掠而去。
十字街,翠竹大宅。
云浮一五一十地把偷听到的话复述给钟离东曦。
钟离东曦罕见地露出惊讶之色“你确定老楚头就是姜纾”
云浮果断地点点头,说“那个穿斗篷的人叫他阿纾,而他自称姜某,说了不止一次,属下听得很清楚。”
钟离东曦缓缓靠回椅背,神色从惊诧渐渐转为饶有兴味“怪不得贺兰将军这些年一直不肯放弃搜寻,原来他真的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