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我拒绝一次后还不停地问,最后还一副要哭的样子,所以我才骂她的。提出请求当然就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这是常识吧。是她先道德绑架我才对。”
他的话里掺杂着不少不常见的高级词汇。我觉得很有道理。
尖锥头不甘示弱:“公园的沙坑又不是你家的。大家共用的区域凭什么我妹妹不能玩?明明就是你不对!”
他的话饱含着真挚赤诚的情感。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我摸着下巴点着头,这时才发现两个小孩忽然之间都转向了我这边。
“这位阿姨,”启太半含嘲讽,“你刚刚怒气冲冲地过来,该不会是被这家伙的大嗓门打扰到了吧?结果看到我们都是小学生,就自以为能仗着年龄优势解决问题。你就是这种‘傲慢’又‘伪善’的家伙没错吧?我们到底谁对谁错,你倒是说说看啊。”
“那国中生!你来说,明明就是启太不对吧!”尖锥头居然满眼信赖。
我想了想,就地蹲下来,轻轻搭住了他们两个的肩膀。启太立即想把我甩开,但没能成功。因为这点,我觉得他和狱寺君有些相似,想打他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我对着他们说:
“刚刚我过来,是因为听见了‘没有妈妈就会变成怪胎’的言论。我就没有妈妈,还以为是有人在骂我,所以超生气的。”
他们顿时都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尖锥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启太则一言不发、捏着拳头把脑袋转向了一旁。
我摸了摸尖锥头的头,继续道:
“虽然我也想说些大道理,三下五除二地缓解你们的矛盾,但这样做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所以没关系,我这就把你们两个摁在一起打一顿,这样我的气就能消啦!”
尖锥头:“……”
启太:“…………”
说完我就给了他们一人一拳。虽说恃强凌弱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我的心情却像在炎热的夏天得知期末考试因雪灾而取消般舒爽——或许是我作为“人”的机能还有待成长的缘故——听到“没妈妈”和“怪胎”时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了。
“等等这不对吧!?”尖锥头还在捂着脑袋发愣,启太却已经机敏地退出我的攻击范围了,“身为国中生殴打小学生你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不会啊,毕竟我也还算是小孩子嘛。”我像哥斯拉一样追逐着他,“别担心,《未成年人保护法》会保护我的。”
“谁担心这个了啊!?你倒是稍微说点恶心人的大道理啊!‘不可以乱说话’或者‘要体谅他人’之类的!”
“如果人类懂得听从道理,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战争啦——你看你这不是都明白吗?嘿咻!”
我又给了启太一拳。他被我打进了沙坑里,边哭边发出了忘情的尖叫;四肢不停朝上摇摆着,就好像溺水了一样。
“救命!救命啊!”
这时尖锥头总算反应了过来:“大家!快一起上!不准国中生小瞧我们小学生!”
见状,我露出冷笑。这群小学生,说是鹰嘴豆大小也不为过,身高上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就算他们全都一起上,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是时候让他们知晓人生的残酷了:这个世道比拼的可不是谁更讲理,而是谁更有力量!
只要嗓门够大拳头够大,就算一点理也不占,你也能赢啊!
我的心被暴力带来的快乐统帅着。偏偏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严厉的喝问:
“启太!?还有…回末!?喂,你在那边做什么?!”
这个声音依稀有点耳熟。我动作一顿。
按照常理推断,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怎么想都该是狱寺君。
但是,他真的是那种会在这种关头挺身而出、扮演正义使者的类型吗?
倒不如说,一边在暗中观察我的行为逻辑、伺机找出弱点,一边祈祷小学生爆发神力把我打死,这才是狱寺君的风格吧。
比如从我到沙坑开始,就一直从树林那边传来的死亡凝视,从充满费解到杀气腾腾,那才应该是狱寺君吧啊哈哈哈哈。
那么,现在在我身后的究竟是……?
带着不怎么好奇的好奇心,我缓缓转过了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严肃与威严并存、阴晴不定痛心疾首、每天都能看见但每天都不想看见的沧桑面容。
“佐藤老师!?”我脱口而出。
讨厌,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老师会出现在这啊!?他不只是为了引出狱寺君帮我补习还有约会剧情的龙套角色吗?居然还有第二次出场机会!难道他不是路人甲、而是还算重要的配角吗!?
“你倒是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啊……”佐藤老师额头上缓缓弹出一条青筋,“还有,说了多少遍了…谁是佐藤啊?我是斋藤!斋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