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的下落仍然不明,找了整整半个月,还是生死未卜,所有的结果都是不确定、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一场荒唐的赌局。
一个月前,他亲自前往奉云迎娶被战火围困的居云岫,三殿下在城郊拦下心月的马车,对其进行大肆羞辱。
数日后,一场关于心月的赌局在权贵圈中传开,不久,在外躲债一年有余的云雀大哥重返赌场。
再然后,便是南湖暴雨,心月堕湖。
以及后来的云雀溺亡,今日的云雀大哥暴毙。
所有的一切,关联人只有一个今上那位玩物丧志、好狠斗勇的三皇子。
凛冽夜风吹在身上,赵霁道“派人盯着三殿下,从今日起,他的一切行动全部向我汇报。”
“是。”
赵霁拂袖离开,延平跟上,及至马车出前,想起老爷交代的事,硬着头皮问道“大人,离大婚之日只剩最后六日了,大人可要前往茂县迎接郡主”
赵霁坐在车里,沉默。
那日匆匆离开时,赵霁是许诺过处理完这边的事务便尽快赶去接居云岫的,可是眼下这个情形,他哪里还有心力去践行那个承诺
“郡主还没有启程吗”
延平道“茂县到洛阳最多也就六日路程,郡主要是赶的话,此刻应该已在路上,要是还在等您的回音,那多半便还没有动身。”
赵霁沉吟少顷,道“那就替我修书一封,让她先动身吧。”
延平颔“是。”
不同于洛阳城郊的肃杀,茂县县衙的这个夜晚温暖而热闹。
恪儿骑在战长林脖子上,抱着他的光头,追着小黑狗满院里跑,咯咯的笑声像公鸡打鸣似的,一阵下去,一阵又起来,间或还来两声兴奋的尖叫。
这些尖叫,是他以前断不会有的。
这些欢乐,大概也是他以前只能在梦里渴求的。
居云岫坐在屋里写字,窗户开着,正好能够看到他二人在外玩耍的情形。
恪儿像个黏糊糊的糯米团子,紧紧地抱着战长林不撒手,战长林的肩膀宽阔有力,驮着他,陀螺似的到处转,不管转到哪里,都是稳当当的。
居云岫蓦然间想到些什么,眼神一黯,垂下眉睫。
宣纸上的诗仅写到一半,居云岫提笔蘸墨,写到最后一句时,窗外的欢笑声忽然没有了。
居云岫抬头,恪儿背对着这边站在树下,蒙着眼,一动不动,琦夜则站在一边数着数,从一百开始倒数。
战长林不在了。
居云岫蹙眉。
“你偷看我。”
身侧响起一个声音。
居云岫转头。
战长林抱臂靠在窗边,偏着头,一双眼睛被烛火映得黑而亮。
居云岫唇微抿。
战长林目光跟着下垂,落到她面前的宣纸上,念出那上面的诗句“白石岩扉碧藓滋,上清沦谪得归迟。一春梦雨常飘瓦”
居云岫伸手挡住下面的内容,战长林低低一笑“挡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不会背。”
说着,竟真的背了下去“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
居云岫冷声“你闭嘴。”
战长林耸眉,脑袋伸进来“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居云岫,你一边偷看我一边写情诗么”
居云岫“”
琦夜数数的声音低低地传来,从一百倒数到了七十。
居云岫道“睁眼说瞎话很痛快是吗”
战长林一怔,不由多向宣纸上瞄了一眼,他其实并不懂这诗,也不会背,只是有一点点过目不忘的本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