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提灯一念间,便吩咐人将这刺客给好生养起来——别看他被庖了两条腿,但人还好好活着呢,北典府司的手艺一向好,说不让他死,就不让他死。
最起码,在沈提灯把这个案子办下来之前,这个刺客不能死,沈提灯需要这么一个人证。
“把人关进去。”沈提灯道:“日夜留人照看,不得死了。”
“是!”剩下的校尉便行礼道。
沈提灯便从诏狱中走出来了。
诏狱是建造在地下的,所以若是夏日落雨,便会泛着一股土腥味儿,潮乎乎的,若是冬日,便阴森刺骨,时时刻刻都是冷的,只有出了诏狱,迎上春风时,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出来时手里还拿着卷宗,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陈亦办公的地方。
陈亦现在是百户,若他肯下放,可以直接升
一级,为千户,在四郡千户所找饭吃,寻常人都会下放的,因为一旦成了千户,手中权利就大不相同了,若是能远离京城,独掌一个千户所,那更是一步登天。
但他妻子是京官,一位姓何的女官,所以陈亦没有下放,一直留在京城内。
沈提灯想去办这桩案子,需要陈亦来为他批条,没有顶头上司的批准,他是不能外出去查案的,更何况,此案还生在东津,东津的百户所也有人在管,如果双方碰到一起,他得有一个书面上的凭证。
他到的时候,陈亦正在整理卷宗,北典府司的案件多如牛毛,桩桩件件,每个百户手里都有堆积如山的案件,只不过有些案件是圣上指派的,这种着急,封赏也厚,便积极的安排下去,有些案件棘手,有的是涉及朝堂诸公,有的是涉及到不能查的旧事,便被封存下来,明面上堆积着,实际上却也没有人碰。
沈提灯带着他的卷宗来请示陈亦的时候,陈亦翻看了两下,没什么额外的表示,只道:“你若想查,我可以给你开批条准许,但是东津远,那儿的百户所,明里会顾忌你的身份,暗里却并不会在意你的生死,北典府司讲规矩,你若是在办案期间出事,纵然是指挥使,也不能难于东津,且,沈指挥使现在人在江南,离我们这里千里之远,不一定顾及的上你。”
沈提灯明白陈亦的意思,但他还是想做。
朝中人关系错中复杂,指挥使家的独子,比之寻常人,自是值钱的,但是这衮衮诸公家,谁家里没有个长子啊?和那些人比,沈提灯又没那么值钱了。
如果双方力量交织,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远在江南的沈蕴玉,又如何替他的儿子掰手腕呢?
沈蕴玉替不了,沈提灯就得自己来,那可就危险了。
不过沈提灯并不怕。
他的功绩,都是他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他有一腔热血和一把绣春刀,他有公义在心间,他会怕什么呢?
如果这就怕了,以后又如何如同他父一般镇压朝堂,使诸公避让呢?
“属下知晓。”沈提灯拱手道:“属下想去查此案。”
陈亦观他神色,便知道沈提灯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这位少年人心性不错,知世间纷争,也知这人间藏污纳垢,
但依旧愿意以手中刀来开辟出一条大道来。
陈亦便道:“既如此,我便给你批了,到了东京,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沈提灯自然点头,他行礼道:“谢过百户大人。”
“不必谢我。”陈亦道:“正常流程罢了。”
陈亦将写好的条子盖了印章,递给沈提灯,沈提灯拿着便走了。
陈亦便瞧着沈提灯的背影看。
沈提灯面型身形都酷似其父,他偶尔穿着飞鱼服,往北典府司门口一站的时候,都会让往来的千户百户们心口突突一下,他们看到沈提灯时,总会想起沈蕴玉。
幸而沈提灯眉目酷似其母,虽然手段狠辣,心性脾性都传了他父,但他生了一双桃花眼,那眼中潋滟温润,还带着几丝从其母身上传下来的端正,并不会滥用刑罚,也不会丧心病狂到没事儿阉个人取乐,所以总体来说。。。沈提灯比沈蕴玉还要好上一些。
少年人啊,满脸意气风,握刀看人时,都带着朝气。
不像是他们这些老人啦。
陈亦知道,沈提灯想办这个案子,是想立功,想得功绩,想早日升迁,他没有任何金钱、美人之类的私欲,顶多是有一点急躁的私心。
这是可以原谅的,只是一点点小小的瑕疵而已,并不能影响他这个人的品性。
但是,他没有私欲,却总有人有私欲。
旁的人,会像是他一样,不在乎美人,不在乎金钱吗?
不会的,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沈提灯一样,生来就什么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公正这二字。
陈亦想,东津这一趟,沈提灯是一定会吃点亏的,不过,少年人吃亏也好,多见见这世道,日后,总会聪明起来的。
沈提灯领命走出陈亦房门的时候,便去点了十个校尉,准备一路带着去东津查案,他现下也有自己的班底了,是个校尉,都是跟他同甘共苦,在北典府司苦熬出来的人,他们彼此冲锋陷阵,视彼此若兄弟。
沈提灯有信心,他能带着他这帮兄弟们,查清楚这件案子的。
沈提灯在查案的时候,沈蕴玉与石清莲终于登门拜访了南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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