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桌子,俞洄握住她的手,“跟我说说吧。”
孟子陶反握住他,挺起腰与他平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知道我很自私,有些话你也许很难接受,但我必须说在前头。”深吸口气,她缓缓道,“就算我很爱你,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和你结婚,给你生孩子。”
俞洄闻言一怔。
早晓得她每年的生日愿望是不婚不育,可那时她并没有给他任何希望。
在看到曙光后又突然给他迎头一击,杀伤力太强,他两眼抹黑,根本无从反应。
只觉得疼,揪心的疼。
等这阵疼痛缓过去,他硬挤出一句,“好好的,你提这些干什么?”
孟子陶也疼,手被他攥得生疼。
低了低头,“不想你陷得太深。”
“哪怕你是个火坑,我也会闷着头往里跳。”
颈间青筋盘亘,俞洄生气了,仍凭着极强的自制力将声音碾平,“你连跳的机会都还没给我,有必要先把话讲这么绝吗?你不觉得你的提醒很像未经审判的死刑吗?”
“你冷静点。”孟子陶轻呼。
“好,我冷静。”
他向来听的她话,静默沉思,很快敏锐洞察,“我不相信你客户里没有一对家庭生活幸福的。”
“有。”孟子陶坦诚相告,“我服务过金婚夫妇,每一对老人都很恩爱,做到了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俞洄急道:“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做不到?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孟子陶轻摇一下头,“这不是你我的问题,是——”
“这就是你我的问题!”俞洄飞快打断。
她为什么不能编织美丽谎言欺骗他?
她应该知道,他真的很自欺欺人,已经无可救药到愿意相信她每一句话。
既然孟子陶非要往他心口捅刀子,他也不想再妥协忍耐了。
铁青着脸,冷冷控诉,“我们还没在一起,你就先用条条框框限制我,然后告诉我,到最后我会落得一场空欢喜。”
蓦地想起句歌词——让我感激你,赠我空欢喜。
俞洄惨淡一笑,终于收回了手,很受伤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就好像参加一场比赛,你是规则的制定者,你是决定输赢的裁判,你也是调解争议的仲裁者。而我是唯一的参赛者,生杀大权掌握在你的手里,我没有任何话语权。所以你可以完全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样就怎样。用你的自私,肆无忌惮伤害我。”
俞洄站起来,再是凄凉笑笑,“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孟子陶。”
语毕转身,愤慨而去。
心很痛,也很想哭。
可他不能当着孟子陶的面掉眼泪,不愿再听她嘲他是爱哭包,男版林黛玉。
孟子陶没有挽留,也没有回头,面无表情盯着满桌子她爱的菜肴,出了神。
半晌,她唤来服务生买单。
小伙子告诉他,已经有人买过了,并伸手引她看向吧台。
于靳慵懒斜靠吧台边,手里擎着杯红酒。
四目相对,含笑举杯向她致意。
孟子陶面上情绪没有丝毫变化,冷漠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乘摆渡车到“听泉”,上楼回房间,她栽进大床,和衣而睡。
这一天刚刚过半,已觉无尽漫长,身心俱疲。
她提醒自己从不会失眠,心理暗示立竿见影,来不及胡思乱想,已陷入混沌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