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祖修为大成,我们这一脉也是水涨船高,得萧氏主家看重,不乏有人被召入鸿都,三千年前,九幽山出现天裂,国师与仙门一同前往幽都解此危机,而后才有了九幽山一行。
一次萧氏与姜氏在腹地现了鸿蒙石晶,而石晶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人生疑,因为那施展一手神通的人与国师的面容别无二致。
国师三千年一轮回,出席祭祀与庆典时面上带着面具,入世行走也时有变换容貌,是以即便顶着一张脸,这世间也不会有人现。
可这些人中恰有与这一世的国师在宫中接触过的萧氏,其中就有我阿公,疑心一旦种下势必会疯长开来,而因我先祖的机缘,以及那棵玉树的干系,我阿公并不相信,奈何人微言轻,不从要被灭口,只得假意臣服,之后欲通风报信,不想国师找寻无门,好在此后再没有什么动作,他便放了心,直到一百多年后国师殒身。
而自过了三百多年,萧氏再次从商氏迎回一位少年人,他远远看着,便现那面容与鸿蒙石晶里的人有几分相似,也与他自家中找到先祖遗物里的画像相似,时间久远,若无这幅画,他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只是不知道当初的那些人可还记得。
他暗中观察一段时日,并无什么异常生,只因少年人身体不好授学一事就取消了,他曾暗里去万象宫看过,面容一致,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怕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吧,想起家中玉树快结果了就回了家,待看见果子散出的气息时,他猛然反应过来有何不同了,是气息,那是该与玉树一般的气息,而非寻常的灵气,如此,万象宫的人必然不是他,此一招瞒天过海,委实高明。
阿公在树前坐了一夜,决计将事情弄清楚,他想去找商氏一族,可苦于无路,只得暗暗在宫里宫外寻找,直至殒身,而这一事便落在了我家父头上,但皇族那一脉的萧氏隐藏至深,便是家父曾走过皇宫的每一处都未曾找到,那时已经过去了千年的时间,人,妖,魔修道,但都有千年大限,许是他早已殒身,家父便再未寻了,可不料一百年后会有鸿都一乱,那一夜天降异相,地动山摇,鸿都百姓自相残杀,萧姜两族大能修士齐聚皇宫。
家父并未露面,而是藏在了高楼之上,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人,那人站在万象宫的废墟之上,身上满是黑色的纹路,便是那双金瞳里都有,而周身肆虐的正是魔气。
他们只道是国师入魔,命众人合力斩杀,可不想竟无一人是他的对手,眼见要被屠戮殆尽,只得以一女子要挟,那女子是妖族的圣女,掌妖族的万妖令,此令一出,万妖臣服,却不想会在皇宫出现。
家父也是自她的骂声中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长达千年多的囚禁之苦,到最后被作为了鸿蒙石晶的容器,坐实他入魔的名头,好叫萧氏师出有名。
思无邪说得不错,许是自一开始的囚禁只为了弄清鸿蒙石晶里生的事,但人的贪婪无度,一面满足自己的贪欲,一面借他是魔而自欺欺人,直到最后见国师殒身之际依旧不显魔像,适才怕了,尔后行下此举。
而国师那时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并未顾及到她,眼见死门大开,家父出现救下了她,并求他宽恕,但因入魔,他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满腔的杀意占据着那副躯壳。
家父看着眼前人,这人曾算是先祖的半个师尊,是给先祖玉树的种子,从此福荫后世子嗣的人,家中也一直供奉着他一缕香火,他未忘记先祖的遗训,时隔数千年的时间,再次将玉果给了他,也因此有了转机。
国师恢复了片刻的神志,送走了思无邪,留下萧姜两氏的诅咒,而后与鸿蒙石晶一道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因萧氏差不多被杀尽了,活下来的没有几个,家父便入主了鸿都,得萧氏传承,知晓商氏一族与萧氏的渊源,知万象天引阵法,知三族分境立世,他震惊非常,但留下的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不是。
许是商氏一族已经察觉,路引已经无用,此举无疑是断了两族的联系,那么国师即便再转世,也不会与萧氏有任何瓜葛,萧氏罪孽深重灭族都无法偿还,但真相一旦暴露,其他世家、仙门,妖族皆不会善罢甘休,其后患无穷,彼时又是一场浩劫,后又见思无邪并无动作,便只能行此下策,将事情推于国师身上,那诛杀令也只为悠悠众口,直至濯君回这一世,有天衍宗为后盾,布万象天引阵法,适才露了行踪。
我遣萧氏人以宋南辞的身份入天衍宗,一则相护,二则弥补,三则等他想报仇时我好心里有点数,但不想会生小荒山一战,彼时宋南辞已经是天衍宗的宗主,他怎会行下此举?而今得知与鸿蒙石晶的魔识有关,如此才说得过去。”
过往如何,苏清绝曾见倾九渊的识海里窥得一二,他活了数万年,这些事情在他的识海里留下的也只是零星的几幅画面,而今由他得以知晓全貌,若说一点不恨不怨全然不可能,但比之更多的却是悲凉。
世人不知他的为世之心,他不知世人的忌惮之心,直到忘却前尘,抛弃幽萤的身份,以一个常人的姿态行走世间,感其七情六欲,感其人心复杂,适才对阿元说出世间最难测之人心,适才担心阿元降生于这样的人世。
静默一阵,她出言道:“那玉树可是有的人能看到有的人看不到?”
萧奉烨微一挑眉:“你知道?”
“那是神树,心存贪欲邪念之人自是瞧不到,这可是他附身在你身上的原因?”
“欸,被你瞧出来啦,”萧奉烨虽如是说,面上却露出被戳破的喜色,“这不是萧氏因血咒的干系,断了修道的路嘛,他是萧氏最后一个没有受到血咒影响的人,但大限将至,怕此事揭过,就在萧氏族内挑了一个能看见那棵树的人缚魂,不才,正是在下,我这一体双魂可是很明显?”
苏清绝看他一眼,那藏于他身上的神魂与萧奉烨的重合,与其说这话出自萧奉烨之口,不如说出自他的口中,她别开了眼:“常人无法察觉,没有更多关于宋南辞的消息?”
萧奉烨放了心,道:“我与他也算一起长大,他是能看到玉树的人,不若我怎放心让他去了天衍宗?至于当年真相如何,今两氏联姻已经顺了他的意,他怎有不来的道理?你我且行且看就是。”
多思无意,苏清绝微一颔,两人朝万象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