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川迟迟不语,最后憋出一句,“可以了,带她走吧。”
但他说完,自己先离开。他和封燕两人各自审问一人。如今这个人审完,他就要去给封燕交差,核对口供。
剩余的锦衣卫守着牢中,要去给小贩松绑送回牢房。却被竹影叫停,“你们先出去守着,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她拿出萧逸给她的金令。
众人见状,纷纷跪了下去,高呼陛下万岁,才起身出去。
牢房内无关人等全部清空。
魏胤漓一改方才的柔柔弱弱,抚了抚身上的衣裳,从一旁的水桶中舀出一瓢水,哗的泼在小贩脸上。
小贩立即清醒,被水呛得剧烈咳嗽。
“呵呵~咳咳,呼,你以为,折磨我,你就能得到想要的了?呸,做梦!”
小贩明明被折磨的惨烈,却依旧嘴硬。魏胤漓冷着脸走近他,昂着脑袋,“被打傻了?认不出我?”还当是锦衣卫审他呢。
魏胤漓凑近他,让他把自己看清楚。
她今日来这里的目的,一则,是为了应付那些人走个过场。二则,是她要查清原身的身份,让自己清楚,也是为了查清细作来此背后的目的。
竹影抱着剑站在她身后,喵了她一眼。对眼前的小姑娘有些同情。
若是她自己查出自己的身世,又现自己被心爱之人设计,而且还要杀她,那得多伤心。
但陛下准许她自己查清自己的身世,特意恩准她可以不像以往那些细作那般,待查清真相后,可留她一命。
但在查找真相的过程中,又何止不是在折磨她。
昨天亏她觉得陛下对小逍遥不错,谁料陛下三更半夜做出这样的决定。果然,幻觉。陛下怎么会对细作不错,顶多看她年纪小,不忍心杀了。但陛下的做法,倒也真是杀人诛心。
那个小贩看清魏胤漓的脸后,情绪忽而变得激动,“是你!你个散播谣言的骗子,造谣者,你不得好死。”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就不会被抓,他的山鸡就不会死。都是她毁了他们,毁了他的一切。
小贩在刑架上不断挣扎,“贱人,贱人啊,你不得好死。”他本就丑陋的面庞因为怒气,变得更加扭曲难看。
魏胤漓直起身,眼神冷酷,“你胆敢再骂一句,我就让你剩下活着的山鸡,全部不得好死。”
魏胤漓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中,判断出封九川折磨了人那么久,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审问出来。
那就说明,他不会畏惧那些极刑。如果肉体上的折磨,不能让他精神崩溃。那么,若是找到他最喜爱,最在意的东西呢?
他还能安稳把持住?
魏胤漓半抬着眸,目光中满是凉薄。那眼神落入小贩的眼神,简直如同一把冰刀子,冷冷刺进他的心脏。
他惊恐瞪大浮肿的双眼,满是血污的脑袋晃着,“不,不,不要,不要让他们死。”
那是他的宝贝,那是他的家人。他们还活着,“求你,不要杀他们,不要杀他们。”
魏胤漓垂在身侧的手,习惯性抓着衣衫一摆,同时转身。身上自带着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竹影脊背一僵,小逍遥这动作,差点让她跪下。她还以为见到陛下了。那动作,简直和陛下上朝时,转身面向众臣的动作一模一样。
她这是,又入戏了?竹影扶额,她会扮演的人物还真多。
魏胤漓不知竹影的心思,顺其自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双脚微微岔开,两手放在大腿上,脊背挺直。帝王威严尽显。
“把你们的目的讲出来,我自然放他们一条生路。”她把手抬起放在扶手上搭着,稚嫩的小脸毫无表情。
竹影在一旁看着,差点没忍住笑。刚刚还觉得她威严,如今面对那张稚嫩,而故作正经的脸,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死死咬着唇,扭头不再看她。
小贩内心挣扎,纠结着哭了起来。他不能背叛良周,但也看不得自己一手驯养起来的山鸡被人杀死。
“说!”魏胤漓一声怒吼。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竹影本想笑的脸一僵,笑意顿时被吓没了。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说着,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小牢房内的突然传出一人慌乱的叫声,“我说,我说,我来说。你不要杀了那些山鸡。我求你,你只要不杀他们,我什么都说。”
其余两个刑犯开始哭泣,偌大的刑房内,顿时变得幽怨悲伤。
竹影掏了掏耳朵,封九川那个废物,用了那么多刑都没撬开这些细作的嘴。还不如一个小孩会审案。
魏胤漓稳如泰山,答应他们,道:“自然。只要说了,我自会保住那些山鸡的性命。”
不出片刻,细作便把幕后的事情一一抖落出来。
“我们在大慷藏匿了半年,这期间,一直是在遵从上面的意思。在驯养山鸡,在京都西市支摊,收敛民众的银钱。”
“直到前一个月,上面的人给我们一张乞丐的画像,说是要杀那个乞丐。我们照做了。”
“然后就是十几天前,上面的人让我们传播武胤暴君女帝的死掉的传言,买通说书的去广布散播。最近的就是说要教唆大慷百姓去反对新政令。我们也只是按照指令行事。其余时间,都是在驯养山鸡,在西市支摊,什么都没干。”
小贩闭上眼,全身散着死气,“是,他说的没有错,我们做的,也就是这些。”他妥协了。
魏胤漓站起身,缓缓走到放着刑具的墙壁上,用手一一抚过那些刑具,寒声道:“你们说,杀乞丐。那可知,那乞丐是谁?长相如何?因何事而杀?”
按照时间来看,他们杀的乞丐,会不会是原身?一个小姑娘,年纪小小成了细作不说,还有可能是因为某种任务失败而惨遭自己人杀害。
啧,良周人口何时变得这样紧缺,让一个尚且未及笄的孩子千里迢迢来当细作。承受那么多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