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徵雪犹疑间,以自己从医十年的职业素养,克制住自己想对患者发脾气的冲动,仍然试图以情绪最稳定的方式,和蔺司沉进行沟通,像是疏通一堵淤血,耐心而平静,用全息游戏里符合的背景语言,娓娓道来,语气全是淡然的平和与宽容,听不出一丝愤怒。
只听他道:
“江湖散人能在江湖上闯荡,自然有他们的不易——我知你近日来心情不爽,杂事繁多,就连最熟悉的武学招式都用不出来,定然心有烦闷,可我既然知道你的为人,便自然不会把你讲的气话当真。”
封徵雪话音一落,蔺司沉挑了挑眉,眉间的黑气散去一些,恢复了几多清明——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又更像是设置好的剧情被预设的触发。
“你知道我的为人?”蔺司沉将封徵雪罩在他的阴影里。
封徵雪点点头,低缓的声线继续道:“弃弱者于不顾,不是君子所为,更不是当初与我相识的那个蔺城主所为,我说的可对?”
话音一落,蔺司沉下巴微抬,高调地“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
封徵雪心中却长舒一口气(),起码这次的安抚是成功的。
直至良久㈨[((),但闻蔺司沉轻笑一声,沉凉的声线贴在封徵雪的耳边轻轻道:“你既知我,可知我最近总想大发雷霆?”
封徵雪当真不知。
“你可以直说。”
蔺司沉没说,而是径直点开了飞鸽传书中的四条玩家留言私聊:
——今天——
[私聊-林祀诗:老公,帮我刷任务]
[私聊-林祀诗:为什么不说话?死了?]
[私聊-林祀诗:老公,快一点,等不及了]
[私聊-林祀诗:来找你了,开门]
封徵雪登时讷住。
而蔺司沉修长的手指拉着聊天框,向上一推,于是历史消息也显现出来:
——历史消息——
——三天前深夜——
[私聊-林祀诗:老公,抱我]
……
封徵雪的眼睛克制不住向上看,他不知道蔺司沉的用意,是炫耀还是想引起他的危机感,尤其是当封徵雪的目光再往上寻时,终于入目一些大尺度图片,心中还是隐隐绰绰泛起一丝艰涩的不舒服。
蔺司沉刚才一直观察着封徵雪的神色,直到一个愤怒的吻再次降临,蔺司沉的声线也掺着难以名状的烦闷:“我恨的便是你这幅不温不火的态度,你对我毫无占有欲,你自觉这是应该的么?嗯?”
封徵雪目光躲闪,蔺司沉没说错,他的思想的确有在为这个叫姓林的玩家开脱。
譬如:
“现实三次元里,给明星微博发这种信息的人也完全大把存在,真嫂子可不会生气……”
再譬如:
“对面这个玩家,不知道作为异常玩家进来了多久,如果很久没有那方面的生活与伴侣,对游戏里的Npc产生这样的行为,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封徵雪天生自持,也善于理性思考,甚至换位思考。
但是这一刻。
起码在封徵雪轻轻吻上蔺司沉唇齿的这一刻,封徵雪是放弃了所有的羞耻和引以为傲的理性,完全听从了自己的内心。
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没有那些夸张的情绪和强调自我的平仄,然而去掷地铿锵,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在蔺司沉的天灵盖上:
“谁说我不在意。”
封徵雪仰起头,轻轻说:“我在意得要疯了……”
掐丝轻纱的床帐落下,遮住了床榻上的风光。
于是当林同学赶到秦时发过来的地址时,发现房间的结界已经形成了。
窗户纸上只堪堪勾勒出两个男人的身影,一道瘦削修长的,似乎是被迫跪着,沉浮了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声音,正当林祀诗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里面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大手一挥,林祀诗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于是,这位面容俊朗的冷剑客,像极了一只优雅但急着要跳墙的头狼,
()虽然做的是私生粉的事,趴在窗户缝上听墙角的动作也并不雅观,但其冷凌凌的目光哪怕带着几分肃杀的杀意,也如同淬在阳光下的清雪,仔细看还是凌厉得很漂亮。
只是分外不幸是,就算这冷剑客扒在窗户缝隙上面听,也完全听不到屋里的任何的声音了。
遂青年人冷笑一声,将全身90%以上的修为凝于指尖,瞬间把那防止被打扰的结界戳出一个小洞。
然而正当他顺着破洞继续看进去时,却见蔺司沉只是惬意随意地躺着,封徵雪则规规矩矩地坐着,两人之间在视觉上有点错位,用一条锦被遮着,好像在做点什么,但封徵雪的衣袍规规矩矩穿着,显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林祀诗不知是心堵,还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