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道被封锁。
杀念极丝在梵唱中缓缓融化,变成了一颗表面光洁的圆润卵石。照羽清晰地感觉到杀道的力量被隔绝在外,而佛光笼罩之地,所有人心中杀意都已经散去。
没有杀意与杀心,杀道自然无处已存。
而在佛光之下,魂魄道神通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要帮忙吗?”朝灵渊问道。
他身后是在佛光中痛苦不适的鬼与离珠,道天尺已经亮起清凌道光,但只有道器之灵自运转,威能不及全盛时期三成的道天尺只能短暂护住两道鬼魂。即便有朝灵渊在侧,也必须尽快破除这道佛光结界。
何况金钵自然不仅仅只有止杀道作用。
金钵上凝结出一朵朵金色的莲花,莲心是剔透似琉璃的檀心火,散出奇异的檀香。愿织城修士畏惧又期待地注视着莲花缓缓飘落。
一旦檀心火入体,之前用洞玄清气洗涤的魂魄必然会再受影响。对面的目的,不在杀,在擒。
照羽只道:“无妨。”
佛脉术法神通,并非只有愿织城的人会。
“瞬息”是对元气消耗极大的遁术,但元气种类千万,佛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恰好,道法包容万千。
把握佛力运转的轨迹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运用。但这对照羽而言同样简单。
他一迈步,就已经出现在半空。
但他身无修为,如何御空?愿织城修士的疑惑才升起,就看见那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佛光是显像的佛力,照羽所过之处,佛光都炸成了细碎的光屑。而光屑凝若星点,分明出自同源,却停附在四处涌来的佛光上并未相融。
佛塔之中,汲永年神色一变,他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神通。佛塔再动,金钵内的佛力凝成一层波光粼粼的屏障,试图将照羽拦在下面。
但照羽太快了。
照羽对元气的操纵能力不值一提,但他对元气流动的把握又是妙至毫巅。于是他轻易看出了一条通往金钵的道路,连用四次瞬息之术以后,他穿越还没有完全成形的屏障,出现在金钵上方。
没有修为,他确实没有御空的能力。但只要足够快,也能来到到金钵顶上。
琉璃色的金钵让底下的人可以看清楚照羽的一举一动。
他一手捏佛指,神情庄重肃穆。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檀心佛莲。
就像是破转烛灯海一般,他轻描淡写地捏碎了佛莲。
佛力碎成光屑,斑斑点点,璨若星雾。
这渺茫星屑却蕴藏着强大的力量。
从照羽身边的星屑开始,似乎有什么东西将结界内的所有星屑连缀。它们以相同的频率一齐震动,不断吸收周围的佛光,分明是无形之物却出了有形的震颤之声。
快到极,便是崩溃。
一点星屑的爆炸声是细微的,但成千上万的微尘一齐爆炸呢?震耳欲聋的惊爆声中,佛光如被千千万万根针芒刺穿。
爆炸的中心是照羽,所以最先崩溃的便是他踩着的金钵。
满天佛光散如星屑,而星屑又再度炸裂。连绵不断的惊爆声将整座苦槐山都炸醒。山腰处一个年轻人抱着剑惊诧地看向山顶,随即穿过从面前险关忽然暴露的一处破绽,飞向金钵爆炸之处赶去。
金钵之后就是结界。
而在结界消失的同时,双子佛塔上念珠碎裂,汲永年一口朱血喷出,才恢复不久的容貌再一次老去。
转眼便是鹤鸡皮,垂垂老矣。
“三千微尘。”他缓缓念出这一式神通术的名字。
“废物。”钟知明的身外化身出现在塔内,“先机已占,地利在你,以逸待劳,如此优势,仍旧是不堪一击的废物。”
钟知明面上薄怒。
汲永年低垂着头颅,没有任何辩驳,只是忠心地说出自己的判断:“此人破转烛灯海与止杀佛界皆是动用神通术,神通术虽然强大,但需要领悟规则。一旦规则变化,此人不足为惧。而他身边之人,境界虽高,灵力恢复极慢,主人只要以持久战消耗他剩余灵力,同样可以轻松擒下。”
愿织城需要更多的战力。
愿织城外,照羽将玉弓放在朝灵渊手中。
这一次,朝灵渊没有拒绝。他接过玉弓退后两步掐动灵诀,玉弓重新化为一枚清透水蓝的玉佩,不动不摇悬浮在离珠头顶,配合朝灵渊的术法,化出流云蔽日罩,挡下了日光。
这是阳春三月,春晖烂漫。日光落在照羽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
璨然金焰从他的眉间梢浮现,转瞬流布周身。灵衣受感,七星逐次亮起,顿现北斗拱日,羲和下澈之瑰丽异象。
愿织城中,本该是稳坐观鱼台的悲死剑主收回身外化身,注意到杯中茶朽水蒸。
羲和真意,天人之分,六境阳神。
平生最强的敌人。
他按住迸战意的悲死剑,目光透过虚空,与城外之人遥遥对视。
苦槐山上,金焰横空,沸腾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