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昝和风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维持一贯以来的好脾气。
手指缩在袖子中,青簪的裂口顶在他的手指上。
他是元婴修为,骨骼和皮肤都达到了一定的强度,这么普通的簪子自然伤不到他,但昝和风却莫名觉得从接触的地方,传来了痛意,甚至十指连心,连带着心脏都隐隐有些钝钝地疼。
他手指突然卸了力,簪子的一角从袖中滑出,马车的地上铺着地毯,所以几乎没有出什么声音。
但卢幼菱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在第一时间现了这番动静,她看着被昝和风迅拢入袖中的那枚簪子上,猛地抬头看过去“这是刚到妖城那日师兄你买的”
昝和风嗯了一声。
卢幼菱没说话。
她看不到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难看,但余兰涵却看的清楚。
余兰涵一面觉得自己现在心态实在是不正常,但一面又忍不住在卢幼菱难受的时候,心底升起的隐秘窃喜。
昝和风嗯了一声之后,就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面。
虽然已经把簪子用凝水诀冲洗干净了,但他恍恍惚惚似乎还能闻到味道。
他是在听雨阁楼底的垃圾筐里看到这枚碎裂的簪子的,一起躺在里面的是乱七八糟散着恶臭的垃圾。
昝和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意的,但心底还是莫名的觉得凉。
她就这么厌恶他
虽然知道对方并不是祁溪,但昝和风几乎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内心的这种燥意和烦闷,他看向对面正在闭目养神的梨落“长老,您可知道祝小红住在哪里吗”
梨落之前虽然闭着眼睛,但出于合欢宗弟子对这种情感纠葛骨子里的好奇以及敏感,暗地里一直在留意他们三个。
“你问他做什么”
卢幼菱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昝和风和祝小红并不相熟,而且并没有交集,所以他想去找的应当是
果然下一刻,昝和风闷声道“这段时间有劳祁道友教导,我想去拜访一下。”
他还是想去找她确认一下。卢幼菱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之中,她甚至顾不得自己一贯的形象“大师兄,没必要特意去感谢吧”
余兰涵直起来了身子,从她的话里面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昝和风捏紧手里的簪子,没有继续说话。
卢幼菱肩膀一塌,靠在马车上。
他一定是去把簪子送给祁大绿了,却被摔碎了。
以前祁溪活着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自己身上,但祁溪死了,一切就都变了。
如今只是一个有几分相似的人,都能让他这么在意。
修真界的马车度极快。
所以即使是绕着妖城转了一圈儿,用的时间也并不长。
妖宫门口的朱色大门矗立在那里,负责巡守的禁卫在盘问进入的人,非常严肃。
所有人都从马车上下来,妖宫里面禁止所有交通工具通行,所以他们要靠着双腿走过去。
祝时喻一脸不情愿,悄悄凑近祁溪“好远。”
祁溪没有功夫安抚他,她盯着正在和禁卫交涉的梨落,有点紧张,马上就能进入妖宫了。
好在梨落的名头似乎在禁卫面前格外好用,更别提她手里还拿着妖皇赐给她的令牌。
一行人很顺利地进了大门,祁溪这边的三个人松了一口气,东舟那边的四个人也松了一口气。
狍子精左顾右盼,露出一副想要融入集体的模样,也跟着长长地呼气。
“”
今日正值十五,天际一轮圆月高悬,辉光洒满琼楼玉宇,妖宫遍地灯火如昼,加之用了一些术法,故而许多灯盏漂浮在空中,高低错落,琉璃瓦覆盖下的屋脊熠熠生辉。
细细看过去,还能看到有的灯盏上面间或立着一两只鸟雀,他们极少出声音,只是有时候会用豆子眼看着下面的人,顺便打理自己的鸟毛。
憨态可掬。
祝时喻却并不喜欢它们,尤其是察觉祁溪的视线一直落在上面之后,于是他五指张开在她面前晃起来。
视线突然被挡住,祁溪无奈地看向捣乱的人“怎么了”
祝时喻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他想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灯火最且隐隐有乐声传出的地方“要到了。”
那里应该就是举办庆典的青云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