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立刻蹲下身来,解开锦盒,那如意花瓶早已碎得失了形状,她心疼地拾起一片碎片,那是她找了个半年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原料,她想着给司厉行一个惊喜
良辰已经怒厉声道“你这贱婢怎地如此无状快快让管家来打了出去”
退到外头的婢女们闻声冲进了大堂,个个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子姜愧疚地半跪在地上,紧张又害怕“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少小姐你别生气。”
说着,她就要帮妙妙拾碎片,妙妙气恼地一把推开她“你别碰”
子姜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没想到一旁的婢女赶忙过来将她扶起,冲妙妙赔着笑脸“少小姐莫恼,子姜姑娘不是故意的。”
美景喝道“一句不是故意就能弥补犯下的错吗那要大周律例何用”
婢女们面面相觑,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正适时,只听得院里一阵高呼“将军”
妙妙身形一震,随即站起身来。
春日午后的阳光明媚,司厉行稳步而来,紫金冠束,朝服束身,阳光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缕都与他周身的冷漠背道而驰,那冷冽的气息穿破阳光直逼而来,让人不自觉想要退避三舍。
妙妙怔怔地看着他,比之一年前,他的气势愈的凌厉了,不再像四年前那涓涓少年郎的模样了。
其实很早他就变了,妙妙明明都很喜欢,可不知为何今日,她看着他,有一种怀念想哭的冲动。
大概是昨晚的那个梦。
也或许是子姜打碎了她的惊喜。
司厉行走至院中,遥遥望过来,凤目微滞,脚下略有停顿,可是瞬息的变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步入堂中,满身的阳光都落在了外头,那张如墨如画的脸庞愈清晰起来,只是那眼底依旧平静的如同一座冰川。
想起昨晚的梦,今日她的心血,妙妙心里一酸,眼眶一热,朝他飞奔而去,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小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她激动而安心,全然忘了,一年前,他出征前,他对她说了许多话。
叫她伤心的话。
她哭喃着“行哥哥”
堂中静悄悄的,司厉行背脊仿佛僵住一般,手臂垂在两侧,并未回应她。
忽然听得一声“哎哟”的轻呼,司厉行目光偏移,看向了妙妙身后。
他推开了妙妙,没有看她一眼。
妙妙怔住了,她看到司厉行朝她身后走去。
她转过身,就见子姜不知何时又在拾她的花瓶碎片,还不小心割破了手,鲜血流淌下来,染红了碎片,子姜痛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看到子姜委屈地抬头,眼眶凝泪看向司厉行,司厉行扶着她的手臂起身,嗓音微凉“这些事让下人做。”
霎时间妙妙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揪在了一起,看到那些婢女恭敬地对着子姜说“是啊,子姜姑娘,女婢门来吧”,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良辰美景在后头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
妙妙看着司厉行的背影,先前的激动欢喜全然消失了,脸色白得吓人,她喃喃开口“她不是下人吗”
司厉行侧颜微偏,却听到子姜哽咽的声音“是我不小心,打碎了少小姐的花瓶,也是我不懂规矩,端错了给少小姐的茶,还请少小姐不要动怒,这个花瓶我会赔的。”她这模样可怜极了,衬得妙妙仿佛十恶不赦。
妙妙总觉得子姜这句实话里,味道不太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她没有去深究,因为司厉行已经转过身看着她。
她怔住了,那双她最喜欢的凤目里承载着薄怒和厌恶,他沉声质问道“你这大小姐的脾气要闹到何时”
事实是从何时开始,他对着她不再有耐心和疼爱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她固执地再次问道“她不是下人吗”
大概是不意她有此一问,司厉行微怔,半晌冷然道“不是。”
梦境里的痛苦再次袭击了她,妙妙用力压下喉间的酸疼,盯着他,不依不饶“那她是谁”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他目光沉着地看着她,一言不,沉寂几乎要压得妙妙喘不过气来,她开始心慌意乱,开始后悔执着于这个问题。
“将军,子姜姑娘的血止不住”婢女惊呼道。
司厉行转过身去查看子姜的伤势,拧眉道“去请大夫。”
等他再次转过身去时,已经不见了妙妙,他瞳孔骤然紧缩,妙妙刚刚站着的地上,几滴鲜血赫然惊目,司厉行瞥向一地的碎片,想起刚刚妙妙似乎一直握着什么。
他心中一紧,望着消失人影的府门紧走两步,却被子姜唤住“将军,少小姐是不是生您的气了我去向她解释好不好”
司厉行顿住了脚步,目光幽暗已然回归平静。
“不必了,她脾气一上来,谁的解释都不会听。”
子姜看着司厉行有一瞬恍惚。
司厉行吩咐下人带子姜下去休息,子姜却蹲下来要帮他捡碎片,司厉行拒绝了她的好意,沉寂道“我自己来。”
子姜愣了一下,迟疑了好一会,才将碎片放下,由婢女扶着离开。
偌大的大堂,只剩司厉行一人,他捡起一片碎片看了许久,神色微微惊诧,呢喃道“红玉泥”
她十二岁那年为他种下十八学士,他曾戏言,要用红玉泥烧制的红玉花瓶来嵌十八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