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眼睛扫过码得整齐的书,易经、诗经、礼记、乐经、春秋、三苍,全是类似的书。
抽出一本翻了十来页,的确是正经书本。
她更疑惑了,巳时她来找过一次凤药,听说不在便急匆匆出了兰汀院,整个园子里都没见到凤药。
之后她喊上几个家丁守着院墙巡逻,想当场拿下凤药。
直到未申交接之时回来,却见凤药和小姐在屋里玩耍。
她确定对方定是不经允许出府去了,却没拿到人,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赃”。
她在第一次撞见凤药和雨墨偷偷摸摸说话时就留了心。
细打听过,雨墨的确偷拿过二爷一本书给过凤药。
那猴崽子精明,现自己打听便死活不出手了。
她的确不喜欢凤药,常家的外来奴婢都只能做些粗活,在外院帮忙,或做些浣衣、帮厨的粗活,万不会进入内院,还能做到贴身侍女。
这样的宅门里,贴身侍女不但出身稳妥,为人可靠,还要经过数年调教,才得用。
她自己就是家生子儿,打小在夫人跟前学做事。
这个秦凤药只来几天投了小姐眼缘,拿着一等大丫头份例,和自己平级。
这都不算最让她不快的,那丫头的来处太可憎。
那里的人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将人当动物贩卖。那种地方出来的货色,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更讨厌秦凤药的眼睛,太亮太活,太野!
回了夫人,胭脂闷闷不乐回厢房睡下。
夫人却仍未熄灯,对张大娘点点头,“去吧,把凤药叫过来,莫惊动云之。”
凤药迷迷糊糊在睡梦之中被人推醒,又被捂住嘴,带出房。
她在月光下看到张大娘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慌,却什么也没说,老实跟着大娘向夫人的松韵轩里走。
夫人屋里亮着灯,张大娘轻推她一把,“进去。”
屋里只有夫人自己,凤药瞧她面色温和,稍松口气,夫人转过身,声音和平日一样和缓,“跪下。”
凤药心头一紧,心跪下,低着头。
“买来的书,放哪了?”
凤药沉默着。
“你能瞒过胭脂,以为也能瞒过我吗?我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云之又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知道她什么脾气?”
夫人像在聊天一般,“唉,这官家小姐,也就未出阁有几天好日子过,咱们家的条件,她又是嫡出,必定嫁得门当户对,过去便要做掌家大妇,为夫家生儿育女,三从四德,有什么趣儿?”
“你起来。”
“你这丫头对小姐忠心、为人机敏多智,做事从不居功,正是我想选给小姐的伴儿。胭脂刚毅有余,智谋不足,若做陪嫁丫头不是最合适的。”
她话锋一转,“书单上都有什么书啊?”
凤药不好再瞒将订的书目一一道出。
“别的书倒罢了,雷峰塔传奇是本好书,云之该多看看。”
“我就不问你怎么跑出去的了,只问你把书藏在了哪里?”
凤药低头道,“并没有藏,都放在书架上,只不过装订在了那些正经书后面。”
那日在房山书局足足多添一倍银子,要老板将话本子装订在正经书后半部,又选较平时更薄的纸张,看起来书的厚度并没有变。
胭脂略识几个大字,所以挑书时,连书目都挑得简单,四书一类。
夫人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继而掩面大笑,指着凤药,“你这丫头,这招藏叶于林用得好,却害苦了胭脂,累她大热天在外晒了两个时辰。”
她平静下来拉凤药起身,“我把小姐交给你了。要好好看护她,不论现在,还是将来。”
“若胭脂姐姐找到那些书呢?”凤药好奇地问夫人,对方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且去吧。”
凤药独自往回走,来来回回想着夫人的话,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