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連祠又想抽菸了,他提醒許琛。
「不簡單,也沒你想像中難。」
「既然你聽到我和那兩個人在花壇旁邊說的話——那個男的沒選他女朋友,他們就分手了,他女朋友知道他不愛自己——你也應該明白,你說愛的人,他在你和家庭里選了家庭,他也做好了選擇。」
「你是被拋棄的那個,分手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只是你覺得難而已。」
鶴連祠以前沒有和許琛這麼聊過、說這許多話。許琛次聽到,因為心裡堵堵,腦里空空的緣故,也忘了是自己主動找鶴連祠說話,郁燥著想要反駁。
「我是覺得很難。」他說:「但也是……但也是他一直挽留我,一直說愛我,好像很迫不得已。」
鶴連祠陳述事實:「他沒有選你。」
既然已經選好了,那麼虛假的愛語和貪婪的挽留只是矯飾。身陷其中的人才會戀戀不捨,旁觀的人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許琛聽懂了,很虛弱地垂下了頭。
「可是……」他啞聲自語:「怎麼做得到呢?乾脆利落的分手,怎麼才能這樣?」
人的感情難道能說斷就斷嗎?如果可以,他一開始就不會追著一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導師這麼久。好不容易得到,怎麼能輕易承受失去的代價?
許琛不是傻子,心底深處懂得鶴連祠勸分的道理,只是情感上太難割捨。
兩個男人,又是師生關係,可以說是不倫之戀。許琛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這段感情,他和鶴連祠明明不熟悉,卻突然把一切訴諸於口。可能是因為他在花壇邊聽到了鶴連祠的隱私,也可能是他潛意識裡在求救,需要有一個人來告訴他他明知的道理。
因為一個人對抗自己的感情太不容易,事實擺在面前也會找諸多藉口。他放不下,斷不了,想要個人拉他一把。
許琛一下下捏著手裡的啤酒罐,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音。
他眼神放空,不自覺地製造噪音,鶴連祠被鬧得有些頭疼,開口讓他安靜。
許琛聞言就望過來,視野里出現鶴連祠後視線有了焦點。他的目光很沉,心緒太雜,滿溢出來的東西都在眼睛裡墜著,隨著這一眼也壓到鶴連祠身上去。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問。
鶴連祠窩在床上和他對視,在這種目光下不得不抹了把臉坐起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背心,精壯的肌肉貼著骨骼山巒一樣隆起,長腿在被下盤著,一條赤裸的胳膊隨意搭在床沿。
「我沒什麼可告訴你的。」鶴連祠說:「我跟著心走。」
許琛立刻迷茫了:「跟著心?如果跟著心,我肯定還是……」
鶴連祠平靜地打斷他:「我的心是我自己。」
許琛怔住。
「我做事只為了自己高興,活得自我一點,把自己擺在更高的位置。」
鶴連祠抬手:「酒給我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