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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儿岛之行三(第1页)

昏昏沉沉的赵天行盯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醉酒后的疼痛让他想了好久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环顾四周现一旁的矮桌上放着一杯透明的水,旁边是一张小卡片,画着小蜜蜂和可爱的卡通表情。

一杯沁人心脾的蜂蜜水入喉后,赵天行才觉得世界变得正常了一点。

柔和的像是情人的阳光扑面而来,微微反射着光泽的紫檀色隔扇上雕刻着充满时代气息的花纹。

有些老旧却因主人不断擦拭的而显得格外整洁的壁橱让赵天行感受了久违的熟悉,他住在乡下的奶奶家里也有这样整洁的壁橱,他没有打开,而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拉门的雕花。

窗外的夕阳正在一点一点远去,黯淡的阳光将窗格的阴影投在木质的地板上,因为时间而渐渐老去的木材不再有那股会隐隐带刺的坚硬感,赵天行起身站立感受着游走在屋子里的晚风。

很难想象由丰富的森林植披覆盖整个屋久岛山脉里会有这样的一座小屋,而这座小屋又有这样这间房间,这里大概原本是那些隐士所居住的地方,赵天行不难想象那些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们平静而祥和地居住在这里的情形,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人们渐渐消散在光阴中,但这座木屋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他顺着壁橱漫步,手指扫过有些粗粝的墙壁,小小的房间显得那么空旷,他注意到了有几条黑线平行地分布在一处角落,他俯下身很快就推测出了原因。

这里曾经有个小小的孩子每天都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或许是为了吃更多的糖果,或许是为了见见岛外的世界,赵天行闭上眼睛能想象的到那个小小的宛如洋娃娃的小女孩偷偷踮起脚尖在自己房间的角落处记录下自己的身高,黑线从最低的那条到最高的那条跨距了约十厘米,时间就这样被这些细细的线条所度量。

赵天行盯着最高的那条黑线看了一会,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为什么不继续画了呢?那个已经长大了一些的女孩在某次画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过去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些幼稚,她不再用这些黑线记录自己的身高,在某个下着微微小雨的日子里,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将自己的幼稚都好好的藏了起来。

赵天行继续观察着这里,很快他就现自己其实是置身于一座艺术馆中,只不过那些画展的作者都是一个笑起来会露出小小虎牙的女孩子。

有可爱的卡通画,也有青涩的简画,甚至还有一些带着个人风格的风景画。

那些被尘封的过往像是被打开的箱子,赵天行仿佛看见了踮起脚尖站在墙边偷偷画着自己看的那些动画片人物的小小的木南纯夏,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渐渐长大成了一颦一笑都带着活力和风情的少女,墙上的画也从可爱走向了含蓄,长大后的木南纯夏画得最多的就是星空,这个生活在山里的少女曾无数次躺在宫之浦岳的山顶上注视着浩瀚的繁星,她下的星空也如她自己一般生动迷人。

赵天行盘坐在榻榻米旁的座布団,目光向远处奔涌而去,还未落下的太阳将大地染成了淡金色,外面的落叶被晚风轻轻吹起,穿行在林间的冬鹪鹩仰翘尾唱着清脆的歌谣。

那些年她都是这样生活在这座木屋里吗?母亲会在太阳落下后喊她去吃饭,等到月上枝头便偷偷溜去山顶看星星,没有那些琐碎的事情,唯一的烦恼就是明天该不该去神社拖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清洁参道,等到累了就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等待着崭的明天来临。

“只要你让我幸福,我就把那枚印鉴给你。”这句带着胆怯和期待的话语再次响在赵天行的耳边。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她小小的渴望,在连星星都看不见的东京,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被肮脏的世俗所束缚,纯洁的灵魂因为美貌而受伤。……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她小小的渴望,在连星星都看不见的东京,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被肮脏的世俗所束缚,纯洁的灵魂因为美貌而受伤。

她曾经被这个世界温柔地对待,所以才那么温柔地对待着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后来不再喜欢她。

遇到自己的时候孤独地喝着红酒寻找着看不见的星星,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去找她,她或许会就那样坐在阳台上抱着双腿回忆着屋久岛直到天明。

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他的心脏,像是某种一触即离的刺痛。

就算心电图和冠脉造影也解释不了有时心脏会出现的疼痛,他想,那大概是因为灵魂借宿的地方太拥挤而引起,他开始怀疑内侧颞叶的每一个神经元和神经突触都在联合起来欺骗这具身体的主人,不过他的怀疑仅仅在他凝视少女的背影几秒后就烟消云散。

此刻他才真正做出了决定,他也曾怀疑过自己为什么拖泥带水的陷入本该与他无关的事情中,为此还耽误了大把宝贵的时间,说到底木南纯夏不过是和他萍水相逢的女孩罢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人指责他,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犹豫。

无关善恶,无关对错,他只是将误入世俗的少女送回了她热爱的生活里,就像大西洋蓝鳍鲔最舒适的生活并不是作为世界上最顶级刺身端上餐桌,而是在深邃的大海里追逐着浅水鱼类。

人们总觉得只有在焚风中浴血厮杀才能成为一名骄傲的大英雄,可赵天行从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英雄只是做应该做的事的人。

他披上外套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天色恰好还能赶上最后一抹夕阳,如火一般的晚霞在天空中燃烧,他靠在白色的障子门旁,一边等待着太阳被不可抗拒的时间送走,一边凝望着木屋门前的一株白樱花树,那随风跃动的白樱花让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少女曾指着手里的花语书对他说过这种花的花语,那时光已经太过遥远他快要记不清,那影影绰绰的记忆刚刚浮现一点时便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sky1ine,你醒了。”木南纯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赵天行回头微微低头“抱歉,我不该喝酒的,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喝醉后的sky1ine也是很沉稳的呢。下午我去打扫神社了,可惜sky1ine睡得太沉了,不然还能去参观一下。”木南纯夏摇了摇头。

赵天行抬起头这才现此刻的木南纯夏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外衣,内衬依旧是白色的肌襦袢,绯袴则是酒红色的裙子,长长的头被束起,肩部以下的头由白色的檀纸包着,脚上穿着白足袋和红纽草鞋。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很好看。”赵天行觉得还是要礼节性的夸赞一下,虽然巫女服的木南纯夏的确美不胜收,但他并不是姬宁那种见到美女都要评头论足一番的人,所以说不出什么动人的描述。

胜过天上晚霞的笑容在木南纯夏的脸上绽放,女孩的点点红晕足胜过所有美景,她轻声开口"谢谢,sky1ine要一起来用餐吗?外婆已经做好了晚餐。"

赵天行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怎么饿,现在还有出岛的船吗?”

木南纯夏眨了眨眼睛,“现在已经没有出岛的船了哦,如果sky1ine要走那也要等到明天呢。”

赵天行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满打满算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和姬宁他们联系过了,自己这样的顾问也太不负责任了,希望他们一切都还好吧。

“sky1ine就算不用餐的话也不要在这里一直站着啦,跟我来吧。”木南纯夏伸手戳了戳呆的赵天行。……

“sky1ine就算不用餐的话也不要在这里一直站着啦,跟我来吧。”木南纯夏伸手戳了戳呆的赵天行。

绘有大隅海峡风景画的灯罩散着淡淡的暖黄光,好像一场觉睡醒后,秋山佐贺子对他的态度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不再客气地像是对待陌生的客人,而是用对待晚辈的方式招待他,静谧的气氛下温和的秋山佐贺子与他记忆中的奶奶渐渐重合,虽然不饿赵天行还是吃了一点东西,他不时接着秋山佐贺子的话谈论着,这久违的家的气息,让从两年前加入鹿学院的赵天行第一次打开内心那片柔软的地方。

待用饭完毕,秋山佐贺子示意木南纯夏带赵天行去逛一逛,直到两人的身影都随着那盏灯笼远去,秋山佐贺子才轻轻开口,“夏子,一定要幸福啊。”

提着灯笼的木南纯夏有些忐忑,因为在赵天行醉酒的那段时间里秋山佐贺子找她谈了好久,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从东京辍学回来,她只得撒了个谎,骗外婆说自己正在和赵天行交往,打算等赵天行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就结婚当家庭主妇,所以辍学回来想在结婚之前陪一陪外婆。

在日本男年满18周岁、女年满16周岁就可以结婚,虽然很少但是的确有一部分人在高中毕业后就举办了婚礼,年轻的家庭主妇也并不是很少见。

秋山佐贺子并不是特别反感,因为她年轻时也曾被爱情冲昏过头脑,所以并没有对木南纯夏的选择过多干涉,但不管怎么说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对赵天行的看法还是悄然生了变化。

当然这一切赵天行都一无所知,木南纯夏内心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毕竟这种谎言只要外婆和赵天行稍微一沟通就会被戳穿,她提着灯笼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林间小道,最终她还是没有告诉赵天行,毕竟依赵天行的性子估计明天就会走了,没必要再告诉他这些令人为难的事。

想到赵天行明天就要离开,原本有些羞怯的木南纯夏心里顿时有些难受,她想起以前以为是言情小说所以借来,结果看的时候才现是一本和预想中相差甚远的书,那是一本叫《基督山伯爵》的名著,不过讲述的并不是帅气多金的伯爵浪漫史,木南纯夏只是大致看了一遍,但里面有一句话她一直记得很清楚,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木南纯夏心情很低落,就像一个知道玩具就要被抢走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从未拥有过赵天行,但是那种炽热的喜爱却让她难以接受。

没来由地生,没道理地结束,那种如同撕裂的感触让她捂紧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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