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灿烂明亮,落在小郡王脸上,连久无人烟的大殿看着都多了几分生气。
堂前一看,各种准备齐全,嫌疑人们也请来了,万事俱在,连东风都不欠,小郡王视线滑过在他左侧下侧立的苏懋,也没露怯,直接放话
“我大昭皇城之内,竟有人暗害宫人,短短时间内现了三起,其手段之残忍,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人指今日凶手敢肆无忌惮的杀太监,来日是不是敢将刀尖指向本郡王,指向各宫主子皇权之下,岂容贼子伺伏”
姜玉成看向吴永旺“若不是走访细查,本郡王都不知道都知监出了这么大问题,吴掌司,你责任很大啊。”
吴永旺束手恭立,表情看不出有多惶恐,只有无奈“这咱家办事不过循旧例,不敢当小郡王指责。”
姜玉成眯了眼。
他居高临下,看着下面谁都像凶手,一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委屈的看了苏懋一眼,这个苏小懋,到现在也没告诉他谁是凶手
当然也是时间来不及就这个公堂办的,都差点没整理过来么。
也是坐到这个位置,他才想起,为什么苏懋要指这个大殿堂审,为什么苏懋一个小小太监,能做得了这个主,不仅自己听了他的,别人也没反对
肯定是之前下过功夫了
姜玉成不知道苏懋走了什么路子,谁这么大方帮了忙,但苏小懋本事很明显了,又能办事又能破案,他怕什么好兄弟还能坑他好兄弟知道凶手是谁,就是他知道凶手是谁只要跟着手上纸条走,凶手必然翻不了天
姜玉成清咳一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上堂前,苏懋写好,塞给他的宣纸小纱,继续
“都知监什么旧例,打人旧例么”
吴永旺仍是一脸淡淡,稳的很“小人年十九,满打满算,进宫也不过十来年,当时年纪小,人微言轻,同所有小太监一样,经历相仿,待遇相同,管不了太多事,实属无奈,小郡王若是问旧例,恐要问前人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有似无看了眼徐昆雄,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徐昆雄现在是太子副门正,往前数十几年,也曾在都知监,且在都知监待了很多年,两个人是师徒关系,比彼此了解都很多,吴永旺这是在指控徐昆雄有事你问他,跟我没关系。
“他放屁”
徐昆雄当即冷笑“含含糊糊遮遮掩掩,说话都不愿意说透,怎么,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给自己留余地”
小郡王问的是都知监规矩,打人的事,吴永旺顾左右而言他,只说自己循旧例,往前推锅,根本没承认或点明都知监的事,可那天晚上都被逮个正着了,再藏有用
当场有没有追到人,这件事你承不承认,外面都已经知道了,小郡王都拿到堂上来问了,还有什么必要遮掩
徐昆雄从被叫上堂的那一刻,就没想再瞒,怼吴永旺也还是要怼的“你要说旧例,咱们大昭建朝近两百年,这皇宫也沐了近两百年龙恩,都知监更是自来就有,怎么这旧例你来前没有,偏你来了,就不一样了”
这眼神,这声音,一看就是要放大料的感觉。
现场一片寂静,小郡王都聚精会神,二郎腿都没翘了。
苏懋视线环视大殿,殿内人其实并不多,嫌疑人除了徐昆雄吴永旺这对曾经的师徒,还有吴永旺的徒弟,童荣列堂,至于殿前司的向子木,今日正好当差,不过他当差的地方并不远,就在这如知殿门口,这里生的事,他都能听到,如有需要,也不是不能带过来问话。
但殿外或经过,或看热闹的,甚至殿内侍立伺候,与本案无关的宫人,就很微妙了。
根本不用猜,苏懋就知道,这里必然有诸皇子的人。
比如之前小郡王遇到的大皇子端王,还有母亲即将千秋的四皇子瑞王,甚至一直刷救命之恩,涌泉相报,生恩不及养恩的六皇子穆郡王。
猜有大皇子的人,是因为这个人表现的过于明显,提前见了小郡王,且态度与平时不同,猜有四皇子六皇子的人,是因为本案牵扯到了后宫两个位份最大的宫妃。
章皇贵妃即将寿辰,宫里所有人都在准备,四皇子乃她所出,自然比别人更积极主动,而死者李柏,屋里养的那盆干死的水仙,本是冯贵妃要献章皇贵妃的寿礼,六皇子日日要给冯贵妃请安的,又怎会不知道
小郡王又把审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宫中无人不知,有想法的没想法的,都会想过来凑个热闹。
只是这些人里,到底谁只是顺便旁观,谁是带着目的的窥探就不得而知了。
苏懋猜测,太子许也是利用这些,悄悄几面放消息,引这些人生疑,甚至阴谋论,再有小郡王搅局,事情已闹大,不管自己的谋略过招不肯认输,这些人都不放心这种事放到对方地盘去处理,不如就放到一个三不管地带。
从始至终,太子只给了他一个纸条,写着如知殿名字,其它的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小郡王吩咐,小郡王的人带着人收拾整理,占了如知殿,别人也只是没有反对而已。
苏懋想,这些皇子知不知道太子在暗中推动波澜
大殿后侧竖有一道屏风,刚好遮了后门的位置,未有靠窗,也没有明亮光线,看起来不太起眼,容易被人忽视,反倒是大殿越往外,门窗光亮越多,明亮又瞩目,很容易让人看见。
苏懋原本是没看到太子的,大约愣神的时间有些长,他感受到了一道视线,总是落在他身上,就在这道屏风后。
他很快通过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光影变化,现屏风后坐了一个人,除太子外,不做他想。
他果然遵守诺言,过来坐镇了
堂上徐昆雄正在说话“不聪明可以教,差事办的不好可以罚,哪有人一落生就心思玲珑,什么都会的可教导是教导,恶意惩罚是恶意惩罚,是你吴永旺来了,都知监的事才慢慢变了味儿的我进宫时怎么就没这样你少把事都赖在别人头上,明明是你一手催,一手把都知监推到了现在,变成条条框框,残忍无情的规矩的”
吴永旺垂着眉,没有说话,看样子不是不想辩解,是不想对徐昆雄辩解,这个人不配。
徐昆雄更怒了“你个王八”
座上姜玉成看了眼苏懋给打的小抄,稳的很“都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徐副门正好像对吴掌司意见很大若有机会,杀了他掌管的人,毁了他的根基,还能让他必须担责这样的事,徐门正应该很乐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