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丞相捏紧手里的礼单,看向门外:“来人,送小姐回房。”
褚宁莲定定望了眼褚丞相,哭着跑出了书房。
褚丞相长叹一声,他何尝不希望女儿能嫁少年才俊,他也是无奈之举啊。
当时大皇子有意让他表忠心,李家又只愿意给李二爷说这门亲事,他若拒绝,如何能让大皇子放心。
如今婚约已定,大皇子却被降罪,他也没了退路,只怪站队太早,褚家这一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
官场上,左右横跳的墙头草都不会有好下场,背叛主子是大忌。
再者说,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亲,大皇子那边就彻底得罪了,丞相府也会被人耻笑是落井下石之徒。
在家族利益和丞相府的颜面前,只能舍弃女儿的幸福了
褚丞相扣下礼单,眼底沉沉,有太后帮忙撑着,大皇子就还有机会,女儿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为丞相府牺牲一下,那是应该的。
后院,褚宁莲回到房中,又放声哭了一场,几乎是一晚上没合眼。
她不甘心,所以一大早就又来到朱雀大街,抱着最后
()一丝希望。
“宋见霜,你之前在宫里说会给我留一卦,还作数吗?()”
她揉了揉哭得发肿的眼睛,声音沙哑,没了昨日的锐气,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脸上一片死灰。
你说反悔就反悔,你说作数就做数啊。
丘凉本想怼她一句,但看她这一副可怜样,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诚如宋见霜所说,褚宁莲不过是被所谓的名门大族规矩给养成了这样,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在现代还是未成年呢,三观还未成熟,罢了。
褚小姐请坐。()”宋见霜面不改色地请她入座,默认那番话还作数。
褚宁莲拿出六百两银票放到桌上,两眼空空道:“我想算怎么才能退婚。”
她见过李家二爷,她只把李家二爷当成叔伯长辈,完全不能接受嫁他为妻。
宋见霜拿出三枚铜钱递过去,温声道:“摇卦吧。”
褚宁莲接过铜钱,死死捏着,半晌没有动作。
“褚小姐?”宋见霜唤了一声。
褚宁莲回过神来,苦笑道:“宋见霜,你说这婚该退吗?我生来便锦衣玉食,自认比寻常女子高人一等,爹爹说得也有道理,我既然享用了名门世家带来的便利,就应该和那些世家女一样,一切为了家族利益着想,该牺牲的时候就要牺牲。”
可人到底是自私的,她一点也不想嫁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鳏夫。
“你这一番话真是言之凿凿,振聋发聩。”丘凉听她这么说,简直无语至极,一时没忍住接过了话。
褚宁莲的眼神瞬间黯淡,她果然是太自私了啊。
丘凉嗤笑一声:“褚小姐这话,简直令人思之发笑。”
嗯?发笑?
褚宁莲愣了愣,看向丘凉。
宋见霜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丘凉。
丘凉不客气道:“谁说你出身世家便该为家族利益牺牲,照你这么说,你跟个随意就能交易的物件有什么区别,你爹也是可笑,好好的女儿养大了,就当个物件扔出去换什么有利于家族的好处,他可曾把你当做一个人,褚宁莲,抛开一切,首先你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你不是死的物件,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生在褚家不是你能选的,可褚家罔顾你的意愿不把你当人,是他们的错。”
褚宁莲怔怔望着她,喃喃道:“是他们的错吗?”
“当然是他们的错,你回去问问你爹,做他的女儿就欠他的吗?就活该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吗,生在世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便不能活得像个人了吗?这世上没有拿女儿幸福不当回事的父母,若是有,那就是他们不做人,根本就不爱自己的女儿。”丘凉冷哼一声,不留情面道。
褚宁莲呆住,脸色青白。
就在这时,宋见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丘凉的话,褚小姐回去不妨好好想想,先摇卦吧,看看你的亲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褚宁莲怔怔摇着铜钱,视线转到宋见霜脸上,好似是第一次见到宋见霜,仿佛不认识一般。
印象中的宋见霜是冷漠的,是没什么情绪的,仿佛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对任何人都不屑热络。
因为宋见霜没有对谁谄媚恭维过,没有对谁曲意逢迎过,宋见霜不屑的是她们那些没有意义的攀比与后宅伎俩。
褚宁莲摇完卦,眼睛仍盯着宋见霜,突然又想哭了。
眼前的女子依旧眉眼冷清,神色淡淡,却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原来她从未认真打量过别人,宋见霜的热络是不露声色的,宋见霜的善良是不着痕迹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冷漠呢,明明是心性温柔的人啊。
宋见霜看了眼卦象,没有去翻书,只平静看向丘凉。
两人的手在桌下紧紧相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