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将任氏的请求告诉谢邈,谢邈犹豫再三,还是答应要去见她。
大牢内昏暗压抑,就连墙上点的烛火都散着冷清火光。
任氏抱着小儿子,几乎无法忍受这脏乱、恶臭的环境。墙角忽然蹿出去的老鼠,更是令她尖叫连连。
黄伯山被妻子搅得心烦,冷脸一脚踹在任氏身上。
“闭嘴!”
黄老夫人也看她不顺眼,跟着咒骂:
“你这个丧门星!娶了你,我们黄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过!我看你那个前夫,也是被你这贱人给克死的!现下又把我们克进监狱,还敢吵吵嚷嚷?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我……”
“吵什么吵什么!”
狱差紧皱眉头,拿着刀一脸不耐烦地拍在监门上。
这两日被关在这儿,黄家人起初还敢耀武扬威,可是被狱差毫不留情地打了几次之后,便再也不敢对着他们吆三喝四。
故而这会儿,牢里一个个安静得和个鹌鹑似的,并不敢和狱差顶嘴。
狱差稍稍满意些,环视一圈,指着任氏道:“你,出来。”
任氏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想到什么,眼中迸出明亮光芒,噌一下就站起来往外走。
狱差刚想让她把孩子放下,可是想到她毕竟是谢家小公子的生母,犹豫再三,还是闭嘴。
任氏抱着小儿子跟狱差走进一间空的牢房,果然见到谢邈站在里面。她激动地跑进去,对着谢邈潸然泪下:
“邈儿……娘就知道你是心疼娘的……我都差点以为你不要娘了……”
谢邈见到母亲痛哭流涕,心中也不好受,低声道:“您是我母亲,孩儿怎会不要母亲呢?”
任氏听到这话,哭着笑了出来。
“邈儿,娘对不起你,娘怀胎十月生下你,却没能将你带在身边。娘真的好后悔……我是快要死了,可你弟弟还那么小,娘真的舍不得带着你弟弟一起死……”
任氏含泪看着谢邈,抓住他的手放在小儿子手上。
“邈儿,娘求你,把你弟弟带出去吧。你二人是手足兄弟,你一定舍不得看你弟弟惨死的对不对?邈儿,你帮帮娘,帮帮弟弟,好不好?”
若说谢邈来之前还心怀有一丝希望,此刻却是完全绝望。
他下意识甩开任氏的手,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任氏。
他喃喃道:“母亲……他是黄家血脉,是要被斩之人……我若带他出去,我……我要怎么办呢?”
“邈儿,你是谢家的曾长孙,谢知让还在锦衣卫当差,你不会有事儿的邈儿!陛下即便是怪罪,谢家还有丹书铁券,你不会死的邈儿。可你弟弟不一样……没有你,他真的会死的……邈儿你忍心看你弟弟这么小就被斩吗?”
“那我呢?”谢邈忍不住痛哭大喊,眼角的泪止不住往下流,“母亲,我呢?您舍不得他受苦,您就舍得我受苦是吗?我难道不是您的儿子吗?您每每为他谋划,是否有一刻考虑过我和妹妹的未来?”
“邈儿……”任氏怔怔看着他。
“母亲,不是我不要您,”谢邈摇头,“是爹爹死后,您从来没要过我。”
话落,他抬起袖子遮住眼,转身便往外跑。
任氏扑上前去想追他,却被守在一旁的狱差关了回去。
她声嘶力竭地呐喊:“邈儿!邈儿!”
直到再看不见谢邈的身影,她才停止呼喊。任氏抱紧怀中啼哭不止的小儿子,眼神涣散,低声呢喃:
“不哭不哭……我儿不哭……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没错……我没错……”
她忽然仰天长啸:“我没错!我没错!哈哈哈哈我没错!”
她笑着,眼角有一滴泪快流下,而后隐入际,消失不见。
狱差看着任氏这副模样,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位能凭着关系从大牢出去呢。
可惜啊,太蠢。